话说褚言书一行人已至云贵边界,此刻正在驿站中歇脚。一路上,褚言书同护卫士兵同吃共寝,无半点娇奢之气,让樊莹深感意外,先前的偏见明显减退了不少。

    褚言书将车马随侍安置妥当后,正欲再巡视一下驿站四周有无异常,就见樊莹款步而来。

    “樊大人。”褚言书拱手行礼,默立一旁。

    樊莹摆了摆手,看向褚言书说道:“褚大人,这一路辛苦。时候尚早,不知是否愿意陪老夫四处转转。”

    “大人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云贵地区的灾异之象,褚大人可有听说?”

    “略知一些,听闻宜良、澄州等六地同日发生地震,之后或是一天一震,或是一月一震,断断续续,至今已四年之久。还有景东大雾遮天蔽日持续七日,难分昼夜。”云贵受灾严重,令陛下寝食难安,褚言书自然是有所耳闻。

    “不错,龙川等地还下了百年罕见的大雪,雪花大如手掌,庄稼禾苗被毁无数;曲靖的大火烧毁了大量的房屋田庄,百姓流离失所。”说到这儿,樊莹的眉头紧锁,忧患之情溢于言表。

    “褚大人觉得这是天灾还是人祸?”还没等褚言书回答,樊侍郎便自言自语道:“或者起于天灾,兴于人祸。”

    樊莹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褚言书接着说道:“此次我奉陛下之命巡视云贵,当地官员恐早已知晓,提前做好准备,所以老夫想请褚大人帮个忙。

    “樊大人请讲,下官定然尽心竭力。”

    “我想让你暗中查访,看看城中百姓现状如何,他们藏得住头,恐包不住尾。兵分两路,一处明,一处暗,总能将灾异之事调查个清楚明白。锦衣卫最擅长暗中侦讯之事。”这话说完,樊莹似乎觉得不妥,略带歉意地说道:“褚大人别介怀,老夫这话并未有贬损之意。”

    “大人不必多虑,下官明白,我先去将明日进城事宜做进一步安排,樊大人请便。”言毕便转身离开。

    “程立,去找两身寻常的衣服,明日我们不随队伍进城。”程立正端了些茶果点心,刚放下就听褚言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少爷可是要办什么事?”

    褚言书将佩刀放好,解了披风,坐在桌前缓缓说道:“樊大人希望我们可以协助他暗中调查一下云贵各地的现状,恰好这也是陛下的意愿。明日你和我一起提前四处看看,剩下的人马依照原定计划随樊大人一道。”

    “明白,我这就去办。”程立离开后,褚言书正准备仔细研究一下云贵地势,翻找中忽然想起朱宸交给他的密信,那信褚言书看过之后已经烧掉,信的内容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去登州找寻一人。褚言书看了看手中的云贵地势图,又想起刚刚樊莹的一番话,恐怕这云贵之行不会过于顺畅,这前往登州的日子也要往后推一推了。

    第二天一早,褚言书便和程立先行出发。按照樊莹的建议,他们准备先前往灾情较为严重的景东看一看。

    不日,二人就到了景东县城,褚言书和程立找了家客栈,准备稍稍休息。还没将行囊整理好,便听到楼下一阵喧嚣。

    “官爷,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了。”客栈掌柜正被一捕快抓着衣领,店内一片狼藉,杯碗筷盏散落一地,掌柜的双手作揖,不住地求饶。

    “掌柜的,您这话把我们弄得好像地痞无赖,我们是来收税的,那是皇上要收税,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你没交齐税款,我们只好天天来,您老也别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坐在旁边的捕头慢悠悠地说着,好似在劝慰。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道:“咱这县城受灾那么严重,老百姓死的死,走的走,小店没那么多的生意,哪来钱交税呀,您让知县老爷宽限几日。”掌柜的讨好地说着。

    “我们这当了一天的差,又累又饿的,哪还有心思给你求情呀。”捕快说着便揉了揉肚子,意有所指地看着客栈掌柜。“明白明白,我马上就给您上菜,垫垫肚子,稍等片刻。”说着掌柜的就赶快招呼后厨给店内的捕快做几个好菜。

    程立和褚言书在楼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程立在旁忍不住说道:“一个县城的捕快就敢这样猖狂,说这地方官没鬼谁信呀。”

    褚言书一言不发,双手交叠背在身后,沉默地看着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