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好一会儿,菜刀被磨得锃亮,孔秀芝用手在刀刃摸了摸,感觉刀口磨得锋利,这才站起身,往院外喊了喊:“毛蛋、毛蛋!你这臭小子,带着你弟弟妹妹跑哪去了!”
毛蛋是老大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六岁了,由于之前被孔秀芝和老大两口子惯着,脾气暴躁不说,每天还皮得不着边,总带着小他一两岁的臭蛋、狗蛋、花花、美美四处干坏事,惹下不少麻烦,孔秀芝重生回来,自然也要把这些萝卜头都给收拾回去。
孔秀芝平时不会长声幺幺的喊几个孙子孙女儿,通常这样喊,不是有好吃的,就是让他们回家。
在离陈家不远处村道上,正领着弟妹拿石头丢一个长相丑陋,看起来有些傻的孩子的毛蛋,听见他奶的叫声,忙丢下手中的石头,急急忙忙往家里跑。
小他两岁的臭蛋、狗蛋、花花、美美都楞了一下,嘴里纷纷喊着:“毛蛋哥哥,你跑啥跑,等等我们。”
呼啦啦的一群跑开,只留下那个八、九岁左右,名叫木头的孩子,满身被石头砸得伤痕疙瘩,却吸溜着鼻涕,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毛蛋一马当先推开院门,那院门是用木头做得,由于年代久远,门已经朽了,被他用力一推,院门砸在旁边半人高的土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灰土扬上空中,直呛得跟在他后面的臭蛋几个不停咳嗽。
孔秀芝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板凳上,看到这一幕,目光沉了沉,“毛蛋,奶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就要照顾好他们。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说,你是不是又带着弟弟妹妹去欺负木头了?!”
木头是村尾田老太家的曾孙子,田老太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唯一的孙子又在前两年的大动乱中被人举报,发放去了北方的荒芜之地,活活冻死在地里,留下妻儿老母。
木头妈本就嫌弃田家成分不好,还家穷吃不饱饭,去年木头发了一次高烧,她睡得死,没发现,等第二天醒过来,木头已经烧成傻子。
田老太气不过,和她争吵一番,她气得离开,转头再嫁他人,从此没再回来。
可怜田老太年近八十,一身毛病,却还要强撑着身子下地干活挣工分换粮食吃。
平时她都带着木头一起下地干活,可木头痴痴傻傻,总会祸害庄稼,一下地,不是扯秧苗,就是掰作物。
大队上的人看得心疼,跟大队长提过好几次,大队长委婉的让她把孩子放在家里,这样一来,村里那些坏孩子,就总去田家欺负木头。
要说毛蛋,其实本性不坏,毕竟他才六岁,懵懂无知,只是有样学样,跟着村里头那些大点的孩子欺负木头。
孔秀芝估计,毛蛋是见到比他大的孩子受欺负不敢回手,心里产生一种变、态的满足感,久而久之就欺负上瘾,连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也跟着他学坏了。
前世毛蛋就是这样一直欺负别的孩子,惹下不少祸事,到了二十岁上,八零年代最乱的时候,他惹上一个黑势力的老大,直接被那老大的手下活活打死,尸体丢在河沟里,都泡发了,惨不忍睹,她和老大两口子哭得天都塌了。
现在回想起来,孔秀芝心都还在疼。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现在毛蛋还小,臭蛋几个年纪也不大,只要她好生教养着,定不会让他们走上邪路。
毛蛋、臭蛋、花花是老大两口子生的,分别是6岁、5岁、3岁,狗蛋、美美是老二两口子生的,分别是4岁、2岁,至于老三,他们刚结婚不到一年,老三媳妇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还没生出来。
孔秀芝没重生之前特别重男轻女,家里好吃好喝的紧着三个大孙子,自己舍不得吃喝,都要满足三个孙子。
所以毛蛋三个都长得比较圆润,这在大家都吃不饱饭,大家都很瘦的年代里,是很难得的了。
而花花和美美,在孔秀芝的眼里是赔钱货,以前是能克扣粮食就克扣粮食,能骂就绝不会瞪眼。
因此毛蛋几个听到孔秀芝的问话,脸上精彩万分,毛蛋挺直胸膛说:“我就欺负他了,谁叫他蠢!我不欺负他,那欺负谁去!”
臭蛋和狗蛋都点点头,异口同声说:“毛蛋哥哥说得没错,谁叫他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