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元若屈膝相别后,李安好坐回了自己的席位,虽有察觉柔嘉公主在朝向这方看,但这方闺秀又不止她一个,也就不自作多情了。
各家闺秀回了各自的席位。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冤家聚头,陈元若和朱薇岚的席面竟紧挨着,两人多傲气,并无交流,站定望向中亭。
柔嘉公主收回定在李安好身上的目光,想想府里那几个崽子,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心里还是堵得慌,入席落座:“都坐吧。”
“谢公主!”
别谢她,要不是有所求,她也不想费这心:“时候不早了,开宴。”
自己是已经被程牧之坑得爬不起来了,但愿将来儿媳妇们肚皮能争气点,别像她,一窝生的全是儿子。她可不想这红梅宴“生生不息”,一代一代传下去。
话一落定,跟在柔嘉公主后的宫嬷嬷转身拿起小太监捧着的金铃,摇晃起来。
铛……铛……
哗啦啦……淅沥沥,隐约的流水声似由远及近,渐渐清晰。梅林之中忽生缥缈白雾,清风作伴,薄雾笼枝头,红梅点点,朦朦胧胧,若仙家境地。
各家闺秀被眼前景象勾了神,柔嘉公主见此甚是满意,下巴悄悄扬起。她的公主府就是曾经的琅王府,皇祖亲赐。据说这片梅林是她父王为母妃所移植的,若不是为了那几个讨债儿子,她才不想与旁人共享此仙境,当然未来的儿媳妇除外。
再回神,各席面上已摆上了巴掌大的小铜炉,小铜炉中放了炭火,只需呈上梅花酒便可温煮。
精致的糕点、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陆续上席,这时清晰的流水声又渐渐远去,隐隐约约,直至再也听不见。梅林中响起悠扬的笛音,朦胧薄雾慢慢散开,两队圣洁冰清的雪女自林深处闲步走来。
伴着笛音,一队雪女翩然起舞。风来筝声打入笛音,压下了悠扬,另一队雪女也不再干看着了,跳起了胡族舞,柔而有力的舞姿更加引人入胜。笛筝相争,雪女斗舞是避免不了。
席上煮酒,在柔嘉公主举杯邀众闺秀共饮后,红梅宴就算是开席了。观舞听曲,相邻的闺秀学着那戏文里金榜题名的士子们推杯送盏,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熟悉。气氛见暖,姐姐妹妹更是不绝耳。
坐在李安好上手的是吏部侍郎孔家的女儿,闺名唤作雨晴,因着其父是已逝燕老尚书的学生,对李安好尤为亲近。
“这几年姐姐都没出来走动,妹妹快认不出你了。”
李安好轻笑:“雨晴妹妹还说呢,刚若不是你自报家门,我还道这边上的美人儿是哪家的闺秀?”
幼时的玩伴,只是没想到再见时对方竟与她一般,算起来孔家雨晴过了年就十七了。能坐在这那就是还没姻盟在身,想想明年的大选,心中不无感叹。
“姐姐自谦罢了,”孔雨晴言笑晏晏,毫不扭捏:“雨晴也就及得上你一二,”端杯举酒,“今日相见甚是欢喜,妹妹敬姐姐。”
“祝妹妹岁岁朝朝顺心遂意。”
“姐姐亦是。”
“嘁,”坐于孔雨晴上手的女子听了半天的恭维话,不屑嗤笑出声,埋首理琵琶袖,似自语一般幽幽道:“这顺不顺心如不如意,看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抬眼瞟向孔雨晴和李安好,“二位姐姐就没计较过吗?”
少见的狐狸眼?这位李安好倒是认识,武静侯的嫡幼女,宫里淑妃最小的妹妹,韩璐。只是她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该在这说,应该进去宫里与淑妃讲讲,毕竟淑妃这三样都占尽了。
孔雨晴就像没听出韩璐语中的讽刺,面上的笑意分毫不减,抬手示意伺候在旁的嬷嬷倒酒,后端起酒杯向韩璐:“是姐姐的错,冷落妹妹了,姐……”
“停,”韩璐乐了,不再理衣袖,坐直身子,左手攥着酒杯,有意上下打量孔雨晴:“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姐姐?”掩嘴笑之,纤纤玉指遮不住轻蔑,“我姐姐,也是你能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