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有所不知。”那仆人道,“我家主子不喜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吵得慌她就头痛,这才请你上门,若是林大夫能够医治好,少不了您的报酬。”
这些达官贵人毛病多得很,容凌已是见怪不怪。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倘若自己治好了,他们大多能够出手阔绰,随便给的银钱足够再买下十间药铺。
是以,容凌根本不用衡量,便挎上药箱跟在了这个丫鬟身后。
原以为要去的是病人的府宅,没想到丫鬟带她走过半条街,就在停着的一辆马车前驻足:“林大夫请,我家主子就在里面。”
马车装饰华美,四角挂着银銮,车身以金银丝镶嵌花纹,前头四匹白马并驾齐驱,只为承载车厢里的一人。
看来这位贵人的确来头不小,容凌问道:“这是要我到马车里看诊?”
不等丫鬟回话,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压得有些低的女子声音:“正是,林大夫不必拘礼。”
既然病人都这般发话了,容凌也不再迟疑,跨步上了马车,站稳后掀开车厢的帘子——
只是这一瞥,容凌便僵在原地,捏着车帘的手指收紧,整个人如坠冰窟。
车厢中正懒洋洋斜倚软枕的女子一身黛紫色长裙,面白如雪,修长五指间还拿着一本书。
她侧颊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得宛若冰雕玉琢,如同蝶翅般长而直的浓密睫毛间,是化不开的寒意。
三年未见,苏栩栩瘦了。
原本还有几分温婉柔软模样的她瘦下来,此刻更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连乌黑发丝间都带着凛然之意。
这肃杀气息直直逼过来,叫容凌下意识想要后退,不成想苏栩栩却已经侧过头来,红唇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林大夫都来了,为何不进来?”
她眸中无甚情绪,看向容凌时,只像是看着一个无关要紧的路人。
容凌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易容换貌,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才对。
况且,若是当真苏栩栩认出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淡定从容的姿态?
容凌定了定心神,竭力不让苏栩栩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走进宽敞的车厢内:“是在下分神了,不知这位贵人可有何不适?”
“本……我并无大碍,只是近年来一直头痛得很,听说林大夫医术甚佳,能妙手回春,特意前来问诊。”苏栩栩说话时娓娓道来,倒像是真的求医之人。
这三年来容凌救下来的病人数不数胜,渐渐声名鹊起,莫说是京城,就连塞外特意前来求医的人也有。
她倒真有些搞不清苏栩栩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另有图谋。
只不过无论如何,容凌很清楚,自己此刻绝对不能露馅,让苏栩栩看出什么来。
她逐渐冷静下来,看向苏栩栩的眼神与一个寻常的病人无异,温声问道:“不知阁下可还记得自己初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当然。”苏栩栩放下手中的书,唇角上翘,“三年前我不小心落水,自此便落下了这个隐疾,不知林大夫可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