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朱氏掌管庆安伯内宅已有二十余年的时间,向来是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因为安伯府承袭到了最后一代,所以她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儿子走仕途能金榜题名,对于一切会带给伯府、带给姜家污名以致会连累她儿子的人,她是一丁点都容忍不了,必须杀之而后快。
于是她坐在慈安堂,若磨硬泡也要让姜老夫人把洛影赶出伯府撵到庄子上去,先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事后再想怎么慢慢整治她。
可是她来慈安堂坐了快一个时辰了,无论好说歹说,耗尽了耐心,老夫人邓氏就是不点头,不开口。
邓氏被此事磨的是又气又累,半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频频揉压着额角,看的三房的王氏一脸的心忧。
可王氏是一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过日子的孀居内妇,在大夫人面前也是不敢出头的,只能站在老夫人身后替她揉起太阳穴来,好略尽些孝心。
朱氏对邓氏说:“老夫人,儿媳知您素来是一副菩萨心肠,也最疼这些小辈们了,可事有重有轻,旁事便是罢了,但她这小小所纪,不过刚刚及笄便敢做出这种事,日后还不知要怎地呢,这事不能就这样避重就轻的过去了,必须要严惩才是。”
老夫人对洛影做出这种事也是痛心疾首,心想平日那孩子是最听话、最胆小怯弱不过的了,怎知她竟会如此糊涂,能做出这等败坏门风和闺誉的傻事来。
可是若真将她撵出府去,这孩子一辈子算真是完了,想她从小便没了母亲,自己是看着她一日日长大的,一时还真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朱氏岂能不知老夫人心中所想,可是她也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于是继续煽风点火:“母亲,您仔细想想,咱府里可不光五姑娘一个丫头啊,您也不止五姑娘一个亲孙女啊,您要留下她,别的姑娘日后的名声和将来可要怎么办呢?”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不是不明白朱氏所言,也感觉她说的有些道理,可邓氏素知朱氏性情,总觉得她威严过重,悯善不足。但凡触及到她利益的,都想赶尽杀绝,容不下半分人情。
所以对于朱氏要赶洛影去庄上的事,老夫人还是没有直接表态。
朱氏一看不免有些着急了,说道:“老夫人您对五丫头绝不能姑息的,莫要让事情发展到最后,让她再成为了她娘那般……”
邓氏募地睁开了眼,瞪了朱氏一眼,朱氏倏地闭了嘴,后面的话便没再敢往下说。
对于洛影的娘亲向来是府里的忌讳,更是朱氏的忌讳,她从来不让人提起,自己一急倒给忘了。
她不好再继续说,便趁老夫人不注意时给王氏打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也说句话别光听着,难道你日后就没有要出嫁的女儿吗?
王氏历来有点惧朱氏的淫威,再想想朱氏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心领神会的一点头,对老夫人轻声道:“老夫人,大嫂说的也有道理,而且此事还累出一条人命来,我觉的也是该……”
老夫人摆了摆手,王氏便停下了动作,从她身后绕到前面,在软榻下方的圈椅上坐了。
老夫人睁开眼,看了朱氏一眼,问道:“救她的那孩子是怎么安排身后事的?”
朱氏说:“那丫头也算是忠心救主,为了救五姑娘溺了水,我让人给好好葬了。”
邓氏点点头说:“除此之外,也该多给她老子娘些银两才是。”
朱氏说:“是,听老夫人的,等明日再给她家多送去五十两。不过再多的银子也补救不了一条人命呢,那丫头也是她老子娘跟前的心头肉,所以您看……”
邓氏摆摆手打断了朱氏来回拉磨一样的话,反正无论扯出什么话题,朱氏都会把她扯到要送洛影走的话头上去。也罢,做出这等子事,也是该给那丫头些颜色看看的。
邓氏开口道:“罢了,就按你……”
老夫人话没说完,就被屋外一声急促的叫喊声给打断了,“娘,不好了,不好了。”说着洛雪就跑了进来。
朱氏刚听到老夫人有松口的迹象,心头不免一松,不料却被女儿给打断了,于是眉头一蹙,斥道:“叫什么叫,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不好了,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