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有些不服气地质问军士长说:“怎么可能?这种鬼天气连狼都不愿意出来活动,何况是人?”
军士长愤怒地打断了他:“闭嘴。你这个白痴。赤匪不是人,是魔鬼!他们就活动在这条铁路线上,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凶残。你们的任务就是要阻止这些魔鬼袭击我们。现在拿起钢盔到车厢的前面去,要不然老子把你们都从车上踢下去!”
麦克没有等军士长再重复他的命令,迎着像刀片一样扎人的寒风,按照他的命令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军士长则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之后。返回了自己避风还可以烤火的车厢。
麦克他们没有一个人喜欢颐指气使的军士长,这个大个子总是喜欢命令他们干着干那,而他自己却揣着暖炉两手插在口袋里休息。更可气的是,这个家伙睚眦必报,一旦他不高兴了,那就意味着全排的士兵都要倒大霉!
列车正在穿越一片白雪覆盖的低矮松树林,麦克也有着足够的时间来思索怎么让军士长放弃将他们送往军法处——一包香烟不够打动这个混蛋。恐怕还要搭上一瓶伏特加,或者两瓶?
芬兰的北部人烟十分稀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只经过了几个小村镇。突然,在列车前面出现了一个沿铁路线奔跑着的人。麦克下意识的迅速地向这个潜在的破坏分子瞄准。
列车此时行驶得非常缓慢,如果要有炸弹袭击的话,这将是一个绝佳的时刻。一分钟之后。麦克的车厢与这个人平行行进在一起。麦克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可疑之处,他多半是当地的伐木工人,出于好奇想看一看麦克他们这群异国大兵。
麦克有一些纠结,他曾准备好了射击,但现在却有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去做。而就在这时。后面一截车厢的军士长怪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枪响。那个可怜的家伙像被伐倒的木头一样倒了下去。直到这个可怜虫消失在麦克的视野里,麦克也没见到他重新站起来,那一刻麦克觉得有一种东西比刺骨的寒风还让他心寒。
一连几个小时,麦克都忘不了那个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负罪感,这种感觉不断地在折磨他,让他几乎崩溃。
就在麦克浑浑噩噩的时候,火车突然开始减速了,刹车与车轮发出尖利的摩擦声,车身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列车开始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往前蹭。
以这种龟速行驶了大约5分钟后,列车完全停了下来。两名军官从列车前部跳了下来,丝毫没有杀人负罪感的军士长笑嘻嘻地和其他几名非指挥人员不情愿地走出了温暖的车厢,几个人叽叽咕咕交谈了一会儿,一个个显得无比的不耐烦。
按照军官们的命令,整列车的人都紧张地端起步枪向四周张望着,因为铁路两旁的森林看起来是破坏分子藏身的理想之地。不过张望了近十分钟之后,唯一的活物就是一只好奇的松鼠。
就在麦克他们感到无聊时,他听到了远处列车行进的声音。
突然哨音响起,军士长用手势命令麦克他们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一列火车出现在麦克们刚刚离开的铁轨的远方。那列火车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而接下去麦克所看到的彻底把他吓坏了。
一开始,列车很正常,车厢上面坐着全副武装的芬兰士兵,还安装了一挺马克沁。列车剩下的部分都是类似敞篷平板车厢组成,但那些车厢里装载着一些非常不同的货物。
经过麦克面前的第一个敞篷平板车厢里看起来装着一些模糊难辨的物件,麦克慢慢认出那些东西是人的尸体。在这尸体堆后面有一些紧紧拥挤站着或蹲着的人。每一辆敞篷车厢里挤满了人,已经到了车厢的最大容量。
天色太黑,麦克看不清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看上去这些人像是穿着俄军制服,但天色实在太黑了。麦克实在拿不准是否看清了。这时一个战友小声对麦克说:“你看到了吗?那些俄国佬把战友的尸体堆起来抵御寒风。”
正在这时,军士长用手电照了过去。只见每一辆平板车厢里都是这样用尸体堆砌起来。麦克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些车厢从身边缓缓驶过,他清楚地看到许多惨白的面孔和已经在寒风中僵直了的四肢。在极度惊愕的状态下,麦克只发出了一声呜咽般的回应。
就在麦克以为噩梦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大约有四五具尸体因为车厢抖动的关系,从尸体堆上掉了下来并落在了铁轨边上。不过芬兰人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然后尸体被列车的车轮碾成了碎块……
一连窜的噩梦之后,列车停在了帕里卡拉。这是协约国远征军的前进基地,离维堡大约有一百多公里。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就不能坐车了,而必须依靠双腿和手里的步枪。
整个站台上到处挤满了忙碌的人群——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老百姓和俄国战俘。衣衫褴褛的战俘们被一些手拿警棍的士兵呵斥着,抽打着,直到被送上北去的死亡列车。
麦克后来才知道,这些所谓的战俘,都是俄国波罗的海舰队驻赫尔辛基的海军。被芬兰政府逮捕之后,他们全部被判罚服苦役,至于服刑地点,自然是苦寒的极圈附近。
不过麦克显然觉得芬兰人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处死这些不服从的俄国人,严寒的冬季,几乎没有任何御寒措施而且还饥肠辘辘的俄国人。恐怕没有一个能生存下来。
和衣不遮体的“俄国战俘”相比,麦克无疑是幸运的,合众国正在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的士兵从俄罗斯冬天的淫威中逃脱出来。在摩尔曼斯克,不断有运载着毛毯、羊绒衣、防寒靴、手套、毛皮头套、和便携式暖炉的船只正在靠港。
不过这些堆积如山的物资如何运抵前线却是一个大问题,芬兰人为此作了巨大的努力。但这些努力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俄罗斯严冬的力量巨大得令人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