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一片白。
夏侯昀担心殿下身体,死活不愿他出门,还是苏玉强行把他带离王府。
当然,苏玉忠心耿耿,善于揣度上意,他的意思就是贤王殿下当前心声。
城隍庙位于长安南郊,宿在一座孤零零的山头上,面向南方,背对整个长安城。
今日虽遇大雪,热闹却不因天气恶劣减少半分,反而多了许多等闲之人前来凑热闹。
长安城的子民穿着厚棉衣,脸上挂满将要过年的喜悦,舞龙舞狮,鼓乐声不绝。
现用油布搭建的台子上,锣鼓声伴随着悠扬的戏腔。
台下传来阵阵喝彩声,银子铜钱砸向舞台。
以往贫穷时,我曾在戏班子做零工,为他们熨烫衣服清扫戏台,转眼五年,我竟站在大齐七皇子身边,腰包里揣着普通百姓之家几世花不完的金叶子,不得不让人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移世易。
马车停在山脚下,贤王殿下坚持步行到山顶,拒绝了苏玉为他找的小轿。
呼啸的北风中,大氅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风筝,随时要把他带离地面。
贤王殿下身子弱,禁不得风吹,但他心意已决,谁劝都没用。我们只好顺着他的意,走在他身后,随时注意他的动向,万一被一阵小风吹跑,我们还能及时拽回来。
贤王殿下比我想象中还要瘦小,黑缎白底的靴子踏雪无痕。
夏侯昀心疼的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背影,从不看脚下的路,依他投入的状态,便是前方是万丈悬崖,他也会跟着跳下去。
我在心里嘀咕他:“自作多情。”
终于来到山顶,乌泱泱的人群,摩肩接踵,我新换的棉靴就被踩了好几个泥印。
夏侯昀怕有人暗行不轨,死死的将贤王殿下护在身后,苏玉则轻松多了,抱剑站在我身边,对着汪洋人群啧啧称奇。
远远地,南宫慕荇在糖葫芦摊前向我们招手:“一会儿就好!”
他身边是皇帝有意赐婚的婉华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根插在稻草束上糖葫芦。
夏侯昀道:“我们去那边等他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冷清的卦摊。
枯死的桂树下,一位白眉毛白胡子白道袍的术士正凝神打坐。
卦摊唯一的物件是一张阴阳八卦图,已被厚雪覆盖,只剩他身前那一片干净处。
贤王殿下还没歇口气,方士便睁开眼睛,捋着白花花的胡须望着他,带着神秘的微笑。
依我的经验,他肯定是见贤王殿下穿着讲究,想从中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