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江糖已经醒了。
许是房间长期空置或是受了潮,她整晚没睡安稳。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皮肤上爬满了细菌螨虫,腰间、脖子、手脚……浑身都痒得受不了。而这种痒是没法深想的,江糖实在不愿意由此联想到老鼠蟑螂是不是曾经在这张床上筑过窝。
“……天黑着呢,你穷表现啥?显得你能耐啊……”
江糖穿鞋的动作稍顿:“抱歉,我轻一点,你再睡会儿。”
谢小兰咕哝一句,泄愤似地伸腿踢床头柱子,嚷嚷抱怨道:“睡什么睡,辗转反侧大半夜,好不容易合上眼又被你吵醒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江糖蹙眉,实在不理解为何会有人热衷于将负面情绪无限放大。
除了加深隔阂,无济于事不是吗?
眼见谢小兰没完没了要借题发挥,江糖也冷了脸:“说完了没?”
谢小兰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你搞清楚,是你扰人清梦,我不过说你两句而已,又怎么了?”
什么人啊这是。
小地方过来的就是眼皮子低,没素质,就跟隔壁苏叶丹一样讨人嫌。
那苏叶丹装模作样跟她抢房子,一会心脏痛,一会儿喘不过气,也不看看她那体格,那白里透红的肤色,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
而跟她同一个地方来的江糖呢,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清高给谁看呢,穷酸鬼。
这一瞬谢小兰下意识忘了,苏叶丹只掏出五块钱就让她改了主意的事。
她见江糖不言不语,越发来劲儿,那种面对乡巴佬的优越感登时到达巅峰。
殷红小嘴跟上了子弹的机关枪似地,噼里啪啦一顿乱喷,也不怕炸了膛。
江糖面无表情,若细细瞧来,或许能从那双清亮逼人的瞳孔里看出些许疑惑不解。她系好鞋带,起身取过外套穿上。
“闭嘴!”江糖语气不温不火,淡淡地,“你想把隔壁也吵醒吗?”
她就这么随意一瞥,清凌凌的眸子漾着微不可查的严厉,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到谢小兰头顶,肆意散漫的气焰登时熄灭了。
谢小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撞上那双明亮的眼眸,有种被扒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的感觉。她的优越、傲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那些不好的隐秘的想法或许已被人看透的尴尬。
她似乎明白了苏叶丹为何不愿跟江糖对上的原因。
不是苏叶丹怂,而是这女人邪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