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十年前相比,东京面貌,果是焕然一新啊!”自皇城出,轻策健马,行走在东京的街道间,见着满目的繁华之景,赵匡赞不由感叹道。
“大王,东京城确实庞大繁华,但自归开封,你也不用每日都如此感概一番吧......”身边跟着几名卫士,领头的名叫赵仙,是追随其多年的家臣,此时再闻其言,不由说道。
赵匡赞并不在意其无礼,反而笑道:“当年我流转中原、关中,也在开封待过一段时间,彼时的城池,拥塞压抑,气象暗沉,哪似如今,百万士民,千帆汇聚,万商云集。你看到的,是其繁荣鼎盛,我见到的,却是帝国兴旺,国运永昌啊!”
在刘承祐班师还朝之际,燕王赵匡赞也动身返京,这一点,是两者早早地便达成共识的。而赵匡赞也是举家南下,极尽家私,幽燕的一些土地、产业尽数转让了,一副与幽燕彻底话别的意思,这就很识趣了。
“大王,这朝廷把你召回,也不说如何安排,堂堂的燕王,总不至于就这般养老了吧!再者,此番汉辽大战,我们也立了不少功,朝廷怎么还没个表示!”赵仙又嘀咕道。
听他这么说,赵匡赞的轻笑道:“怎么,你想着自己的功劳,要谋个官职?”
赵仙赶忙摇头,应道:“小的跟随大王多年,早已习惯,一辈子侍奉效忠大王,足够了!”
这话听得,就是舒心,不过,赵匡赞的表情严肃了些:“开封毕竟不是幽州,今后类似的话,不管人前人后,都不许再说了,要管好自己的嘴。”
教训了一句,赵匡赞又露出点笑容,说:“再者,朝廷虽然还没对我有具体安排,但容我参与朝会殿议,与那些公卿重臣共商国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酬功问题,天子与朝廷,何曾亏待过有功之臣?”
见赵匡赞看得开,赵仙也不好再贸贸然发表其他意见,而是请示道:“大王,我们现在是否直接回府?”
同许多在京外位高权重的人一般,赵匡赞在东京也是有别邸的,并且在当初开封扩建的过程中,刘承祐特意给其换了一座占地极广的新邸,可谓虚席以待良久。
“不用急着回去,陪我再到市坊间逛逛!”赵匡赞笑道;“东京百业兴旺,商贾氛围浓厚,倘若我今后真的赋闲,维持阖府开销,也需有些进项......”
“提及此,小的倒有一事需要向大王汇报!”听赵匡赞这么说,赵仙突然道。
“说!”赵匡赞显得漫不经心的。
“王府故人何福殷,想要求见大王!”赵仙禀道:“大王是否见一见?”
“何福殷!”赵匡赞眉头一扬,说道:“听说他可是东京城内,有名的富商了!”
赵仙应道:“正是!此人确实是个经商的能人,眼光也好,如今其产业涉及多方,天下诸道都有其商队,与东京不少官员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听说此次北伐,官府有许多物资,都是从他手上购买的,获利不菲......”
“当年我父手下一个走卒,竟然在东京占得一席之地,也确实是个人才!”赵匡赞淡淡地道:“他投帖求见,可有言明其目的?”
赵仙说道:“若没有燕王府的扶持,当初岂有他发迹的机会?他终究是大王的仆从出身,而今大王回京,他自当拜见,汇报所治产业的情况!小的以为,大王如欲谋产业,可从何福殷着手,岂不方便许多!”
从赵仙的话可以看出,是准备把何福殷当肥猪宰的。然而,赵匡赞思忖几许,却笑了笑:“不必了,人心易变啊!”
赵仙不解:“大王莫不是怕他不肯进献?”
此时,赵匡赞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抹睿智的光芒,平静道:“如你所言,这何福殷名声甚大,与官府牵扯过深,商人做到这个程度,未必是好事啊!”
有些事情,不是赵仙这个层级的人所能看明白的。而赵匡赞虽然到东京不久,但对于朝廷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如今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财力不继,然而支出甚多。
再加上,前者皇帝还当廷讨论过税收的问题,尤其拿商税来说事,发表的一番看法。闻弦歌而知雅意,赵匡赞是听明白了刘承祐的意思,东京商业逐渐繁荣,朝廷此前也多以鼓励为主,予以宽松的环境,但宽松不代表放纵,在东京的大发展中,产生的一些不良的结果,需要解决,对商贾也需要进行约束......
话说得再漂亮,再有理有节,也遮掩不了皇帝那准备举起的杀肥的屠刀。而赵匡赞联想到这些,再考虑起何福殷之事,在态度上,自然偏向与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