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帮我呢?"男子问。
"这儿还有一壶,你便帮我喝了吧。"桌上的酒壶早已被收走了大半,只余他面前那壶空瓶,以及我这里未沾一口的酒。
男子道:"喝了再多也不会醉,喝了亦有何用?"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只是不愿醉罢了。"
"那你可曾醉了?"
我摇头:"我从不知醉什么滋味。"
换上了小盏,男子自斟自酌,细品着烈酒:"那可真是遗憾。我曾醉过一次,仿佛一朵漂浮的白云跌落火海中,肆意地燃烧。明明只是浅酌了一小杯,却昏睡了一日一夜。今日任凭喝再多再烈的酒,却怎么也醉不了。"
"如若此,我宁愿从未醉过。不识醉酒的滋味,也不必为清醒而自扰。"
"倘若你醉过一次呢?倘若让你触及一次令你万分欢愉却偏不属于的,忘不了那滋味,你会如何?"他取过桌上g净的酒盏,斟了杯酒,推至我面前。
"我是个俗人,想来亦会惶恐不安,患得患失。但碰不得的东西,终归是要b迫自己忘了的。"
"前尘往事,不如尽忘。孰能料想,我还没一个你这般年纪的nV孩看得透。任我自诩智勇双全,才智绝佳,原来也终归是个只能自扰的庸人。"他已不在喝酒,摩挲着手中的玉。愁思如雾弥漫着他的脸上,双眸中透露出几分怅然若失,昭然若揭,叫人明晃晃地看出他的失落来。
"人常道儿nV情长,英雄气短。公子瞧着应当是个建功立业之人,不该如此。"
他低落地说道:"情Ai一事若如此简单,那些文人何必写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Si相许''''的话来。我又何必逃来这平西城,避开她不见。"
同是异乡人,困于情Ai难以解脱的滋味,我已久违,如同杯盏中不曾碰触的酒。我取来酒壶,替他斟满。
"我差点害Si了她。
她家中长辈皆已亡故,惟一兄长乃我的至交好友。她生得一副温婉端庄的好相貌,教养极好,待人T贴,温柔娴静。连对我这个三番两次故意捉弄她的人,都是和声细语。我那好友一心想替她招个赘婿,因此对她有意我也不敢挑明。去岁好友被仇人所伤,临终前将她托付于我,嘱咐我保护她的安全。
我便将她带回家中暂居,一来不负好友所托,二来盼着得偿所愿。岂料她心思似懵懂顽童,半点不开窍,任我明挑暗示,总不接茬。整日里嫌待在府中闲闷,想去见识四处的名川大山。怕她担着仇恨忧心,又怕不知何处的仇敌找上她,我哪里敢她让她外出涉身险恶之中。家中杂务脱不开身,万般无奈中,我只能cH0U空陪她在街市闲逛,暗地里安排着人保护她,劝自己多给她些时间。
然我已二十又六,乃是父母膝下最小的儿子,前头成家的兄长都有了儿nV。家中祖父母年事已高,总盼我早日成家,免得孤身一人。十月之前,祖母大病一场,抱着我哭诉怕是见不到我未来的媳妇和孩子。
我知她一心只把当哥哥。唯有让她知晓我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这一界限,她才会明了我对她的感情。正因如此,我生平最厌恶的nV子使计yu伤她时,我并未阻止。第一回时,她被推入水中,我在水下吻了她,她终于不再以看哥哥的眼光看我。但这离我要还远远不够。第二回时,我让人办作杀得难分难解的对手,带她路过那一处,伪装出误伤她再以身保护。她终于能替我担忧背上。但这仍算不上Ai我。第三回,我强忍着不适同那厌恶的nV子在她面前晃悠,只求引起她的嫉妒之心。这一回她终于学会了Ai人,一个几乎为救下她快没了命的人。
引火烧身往往是可怕的,妄自尊大又远b这可怕的多。我拦下了恶毒nV人的爪牙,却没能提防血海深仇背后的刺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我失望,为另一人动心。"
满腹惆怅最终只能化为一杯烈酒下肚。他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入杯中。
我端起酒盏,沉思半晌。终是敬了他,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滚过喉咙,在我的T内灼烧起沸血般的痛。
"造化弄人啊。"我道。
男子道:"若真是造化如此,我岂会心有不甘?明明只是人心难测,狂妄自大,我高看自己一眼,却仍是个无能的庸人。"
"那何不告诉自己这就是造化呢?好过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