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起眼睛,想象着她和苏亦然之间那些最为美好的时光。她想让自己这样睡着,如果可以,她希望记忆停在那些片段里面,她永远的就那么地睡去,不要再醒来,永远!
脚步声在门前停止,隐约中她听见了邱亦泽的声音,还有秋雨桐的声音,她再没心思想那些开心的往事,害怕起来。
他害怕他们。害怕他们会让她继续长时间呆在这里,长时间打针吃药,虽然这些药不用花她一分钱,但她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生命。
她想随他而去,这是她从邱亦泽口中得知,苏亦然得绝症去世后,她便开始有的想法,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弄清那个事实——她第一次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邱亦泽为何推她。
她不那么紧张了,门也一直没打开,隐约中她听见了诸如“物理疗法、分散注意力”之类的短句从窗后那高大的身影口中传来。
接着她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梦里,是轮明亮的月,月光下,是半山小镇那片白玉兰树林。皎洁的月光从参差的玉兰树缝隙间散落下来,在他蓬松的碎发上汇聚起来,瀑光流过他墨一样的刘海,星辰一样的眼睛,映入她迷离的双眼。
梦里的一幕,郑晓渝从未忘记,那次却是第一次梦到。
那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双手和腿没被绑住的郑晓渝,多少有些兴奋,却又想起双腿残废了,即便没被绑着,也去不了哪里,沮丧起来。
不知沮丧了多久,她瞟眼看见枕边的柜子上放着几本佛经古籍,知道定是那狠毒的男人邱亦泽来过了。
她有些饿了,便在护士过来查房的时候说想吃东西。护士将视线移到离病床不远的桌子上,又看了看她,她会意地朝着那桌子看去。桌上放着一个花里胡哨的温杯,郑晓渝知道那是邱亦泽送过来的东西,但她真的很饿,便示意护士这次她不介意。
在喝光杯底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她从门缝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傻傻地看着她。那个身影显得很高大也很冷漠。
“邱亦泽!……是吗?”郑晓渝还没来得咽下最后一口汤,便大声喊了出来。
此举虽让她看清离去那身影的背影和走路方式,确定了就是如假包换的邱亦泽,但着实令俯身在她跟前准备将她手中温杯拿走的护士,无比尴尬了一番。
这倒不是因为她叫邱亦泽的时候太过激动,引起了护士的嫉妒,而是她居然将最后那口鸡汤,毫无保留地喷到了护士那洁白衣服上面,由于她腿脚不便,靠墙的角度比一般患者较大,护士又是俯身对着她,这些鸡汤便先喷到了护士的衣领下面一点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怀孕不久的孕妇,一不小心吐到自己身上去的一样。
郑晓渝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放下手里的温杯,不好意思地伸手,想去拿床边的一块毛巾,替她擦拭污渍,却又动弹不得,只能无可奈何地将手缩回。
护士满眼怒火地看着眼前无可奈何的郑晓渝,她突然间想起女孩腿脚不便,气消了一半,再看看女孩真诚和傻气的样子,觉得可怜,便没再生气,一边劝慰她不必这样,一边随手将她搁在床上的温杯拿起,随后匆匆离去。
看着护士渐渐离去的背影,郑晓渝这才松了口气。她突然想起了邱亦泽,她不明白邱亦泽为何躲在外面“偷窥”她吃饭,她甚至一度觉得,她昏迷的那些天,邱亦泽定是头脑不正常了。
她独自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清楚邱亦泽的意图,觉得甚无聊,便去拿床头柜上那些佛经古籍,却怎么都够不到。
她有些怒了,忍痛翻了个身,却还是够不到那些书,她又使劲往边上爬,折腾了好一会身子才从被里出来半截,她摸到了其中一本,想要拿起它却浑身无力,她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郑小姐,不能动啊,是要看那本书么……”,她没回头,护士来了,她便没继续折磨自己,她慢慢缩回了手,她想回到被里,却无论她如何努力,爬出的半截身子都纹丝未退一样,她更觉得自己没用了。
护士过来帮她,她不配合地大叫起来,护士见了一下急了,抱住她的身体便往被里赛,她疼得大叫起来,护士更急了拉起床沿的绷带,将她的双手双腿帮到床上,“快喊李医生……”护士边绑边冲门外大叫,门外一抹白转身奔去,不久几抹白进来了,她感觉到了恐惧,“镇定剂!50,”,她更恐惧了,她大喊着不要!不要!,她恍惚听到医生说“控制病人!”,然后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泪流不止,她眼里满是祈求,她祈求他们不要给她打针,她觉得自己好了,不需要治疗了。她感觉有液体进入身体,她挣扎起来,不停地挣扎着。不知挣扎了多久,她感觉很久又好像只一会,却又感觉过了好久,好像时间变得无比的慢,好像那眼前消失的白也变得无比的慢,大脑昏昏沉沉的,眼前也模模糊糊起来,她却什么都不想似的,她好像很开心,却又好像在做梦。
梦里模模糊糊,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看不清什么,却猜那里一定很美,她开心地笑着,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女人着一袭紫衣,手持一把古剑,戳向虚空,虚空中闪现一人,那人一身玄甲战衣,一动不动地任女人手中的古剑戳进他胸膛,她大喊一声“不要!”,那个人,如天上璀璨的星空,永远遥不可及!那个人,她再熟悉不过,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苏亦然!”,她大喊一声,那个人抬头看她一眼,笑容诡异,一瞬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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