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下葬的那天,细雨蒙蒙。
金泽诚转身,见到远处停靠墓地露天停车场的车子,车型很熟悉,像邹植的小轿车。
他知道,有个人还是来了,无论是心情的缘故,还是愧疚的促使,总之她来了,老师可能会比较开心吧。
别过齐老师的家人,金泽诚立刻前往禅院,他决心和大哥周旋,所以要先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回到禅院,助手小曾欣喜若狂,他把图纸和文件送到禅房,却不料看到了坐在蒲团上发呆的老大。
他想妻子了,禅房里的余香,还是她的味道。
彼时两人夜雨畅谈,她聊她的过往,小嘴巴可以不停歇,累了渴了,男人再走过去泡茶,他发现妻子喜欢喝白茶,白茶味儿浅,色香俱全。妻子还喜欢他的那只专属茶盏,是当年自己游历福建时,从老师傅手里淘来的建盏,茶汤入盏,如花绽放,每每晴晓看得痴了,喝得醉了,他脉脉含情地凝望她,女人脸色红润,带着笑靥,他忍不住骗来偷亲。
她是故意上了当,她在丈夫清澈的眼底,能看到幸福的影子。
温暖的感觉,就像这建盏里的茶水,凉了,再续上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味道了。
师父常说,放下皆是放过自己。仇恨是伤人的利器,伤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满目疮痍。
这大概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吧,以为报复了大哥,他会有一丝快感得意,须不知他的快感根本不够安抚失去的痛苦。
“老大,这个位置是放生池,上面的仿古虹桥……”
金泽诚翻看图纸,又检查了入货的材料,他示意小曾闭嘴,他除了喜欢听晴晓说话,此时不想被人打扰。
手握笔,静静地画出桥身,忽地,他突发奇想,在桥面又添了一位婀娜身姿的女人,他心里浮现的都是晴晓的身影,他把画设计稿的纸张,全都画满了晴晓各种各样的姿态,她的一颦一笑,印在脑子里,再也挥不去了。
缘浅情深,他万没料到,自己已然无法自拔地爱上她,爱情根本不能克制,婚姻里的爱情,是白首不相离的承诺,金泽诚认为自己不能就此放弃。
陡然间,他扔了笔,匆忙地交代清楚工作上的事,然后孤身一人上了路,他驾驶车子朝着会所的方向驶去,他偷偷翻看过丈母娘的手机,发现丈母娘和大哥频繁接触,不能再犹豫了,晴晓肯定就在他手上。
柳敏之也很在意邹植后母的生死,她最近搬来豪宅区住下,结识了邹植的生父,是个有魅力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她认为,女人就应该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靠得住体现在男人的权势金钱,她很现实,也很理智,偶尔的感性,可能只有对待两个女儿的时候表露出来,当然,夜深人静之际,她还会浮想金泽诚的脸,这个男人,一无所有,却总是蛊惑她的情愫。
邹植这个傻瓜,一直没有发现父亲和柳敏之眉来眼去,而他每天除了陪伴敏之,就是充当他的跑腿,由于证据不明显,离婚官司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加上贺翔也有自己的人脉,他拼尽全力也要守护婚姻,为孩子争取一个完整的家。
玉岑的本职工作是负责古先生和总公司的往来联系,无论是大小会议还是处理工作上的问题,都是她在中间传递和下达指令。至于古先生的私生活,她好像被会所的人刻意避开了,她甚至不能踏入后院,理由是古先生的办公区域不在后院,她无权干涉。
昨日夜里搬来了医疗队,今日一早又增加一批新的安保人员,好像这会所陡然之间就热热闹闹。可是这种热闹的假象,反而令玉岑十分忐忑。
用过午餐,是大家午休的时间,这三十分钟的警惕性比较薄弱,因此玉岑只能抓住午休的三十分钟偷偷潜入后院。
杨护士没辙,又加了一瓶营养水,她好说歹说,劝慰精神萎靡的阮小姐。
“前几个月不调养好身体,后面你怀着孩子会特别吃力,如果你想宝宝更健康,那就不要剖腹产,而是靠自己生下来。”
“我没什么胃口,我想吃阿诚做的饭菜。”
杨护士似懂非懂,她走过去握着阮晴晓的手,“不管怎么样,先把孩子生下来,今天上午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宝宝很坚强,指标越来越好。”
晴晓有心无力地笑了笑,“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