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苔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去摸自己的脸,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语无伦次道:“你居然!你居然敢!你怎么能!”
花棹的剑尖始终不偏不倚地抵着云苔的脸,任云苔如何躲避皆不能避开自己的剑锋,生生被自己气急败坏的挣扎划花了脸。
花棹的脸上蒙了一层冷淡灰暗的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吗?”她亵弄似地看着云苔的脸上血珠滴滴滚落,轻声问道:“疼吗?”
其余花家人见花棹忽然发了疯,纷纷想要上前来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辱,花堇更是想要不管不顾冲上前来教训一下这个突然倒戈的七妹。
然而黑卫层层包围,花家其余人马一时半会儿还冲不上来,花诀目眦尽裂,花通狂怒挣扎,皆拼尽全力,不惜与之鱼死网破。
苏执琅浑然不在意这种来自于日落西山的败犬狂徒最后回光返照来那么几下嚣张的挑衅,两手一摊,目光里带着玩味,神色却又是“又不是我拦你们,我也没有办法”的意味。花家内部能狗咬狗,省了他一半的力气,他当然乐见其成,只不过花棹这边局势弱了一大截,于是他便让黑卫兼之平衡一下。
花棹皱了皱眉毛,厌恶云苔先声夺人想要寻求庇护的姿态,眨眼间用银针把云苔的哑穴封住,“真吵。”云苔怒极攻心,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这等羞|辱,竟晕了过去,被一直想要劝阻花棹的花询小心翼翼地扶住。
花通第一个冲出黑卫的包围圈,拔剑挥向她,剑气如同千军万马,呼啸奔腾,花棹握剑一挥,月吟剑呼啸而上,开天破日,解离出漫天剑光,瞬间风气叶落,漫天飞沙走石中,只听花棹声音用内力传来,句句字字清晰,使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花通,小时候你和我一起跟着三哥学剑,三哥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更欣赏你。即使我天赋不够,你我对剑,总是留有三分余地,输赢在次,指点为主。”
花通眉宇间冷了几分,手中的剑未曾放下。
花棹似乎全然没感觉到花通身上的杀意,仍旧在回忆,“虽然你沉默寡言,一心练剑,你我迄今为止,恐怕说话不超过十句,然而你从未为难过我。今日你我对立,无论后果如何,我定让你三招。三招之后,刀剑无眼,能活是死,自凭本事。”
“阿棹,你非要这么和花家所有人都恩断义绝么?!”花诀冲上前来,挡在花通面前,对着花棹语气急切,恨其关键时刻倒戈相向,乱了花家一致对外的阵脚。
花棹的剑一直拿得很稳,尽管她现□□|型|弱|小如稚童,然而气势却依旧摄人,“我向来恩怨分明,当初她借人之手,毁了小陆先生,此举天诛地灭。我今日定要杀云苔,可是我也明白,要杀她便要踏着你们的尸体。”
“怎么不杀花过林呀?”苏执琅探出一个脑袋,中途插嘴道。
这个问题像是挑拨,花棹神色认真地想了一下,“他死了会比活着高兴,可我不想让他高兴。”
花棹话音刚落,花过林的白发不知是风吹还是自己动了一下。
“你今天是要跟我们清算恩怨是么?”花羡眼圈发红,威胁意味浓重,然而却暗含一丝道不明的劝阻:“可是你是不可能在对抗我们这么多人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花棹却摇头说起了另一番毫不相干的话,“曾经,我一直把你当我姐姐。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擦身,给我煎药,还会因为我觉得药苦,即使不耐烦,也能拿出糖渍梅干哄我喝下去。我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好,哪怕后来的你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姐姐。”
“我这个人,得到的好意太少,于是我混合这你当初给我的一点好,我也能苦中作乐,装作不在意,装作体谅你的情绪。但是不可否认,你的一言一行无意间让我对于亲人的要求越降越低,直到现在,我粉饰太平也装累了。”
“你我之间,很多事情,我让你,并不代表我应该让;我不戳破你的意图,也并不代表我软弱。花羡,我不欠你,所以若是你我对打,我不会留手。”
花羡狠狠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全然没有之前的慵懒从容的仪态,“好,既然你要恩断义绝,我哪里会稀罕你这么一个玩意儿?”花羡的声音暗哑,“你别后悔,到时候死了都没人收尸!”
花棹丝毫不在意花羡言语中的挑衅,转而对着花诀道:“你一直对着花家的事情不上心,游山玩水,肆意人间。你虽然对于花家行事作风不苟同,然而却无力改变,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你若是想走,我不会杀你。”
花诀惨淡一笑,当初养成的那一身潇洒仿佛也落魄了许多,“阿棹,五哥劝不了你,只能阻止你。自己的父亲母亲,纵是十恶不赦,为人子女的,若是任人看着杀父弑母,又岂能坐视不理呢?”
花棹似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很是平静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如此这般,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
风起云涌,叶落无声,一人对局四人。
这场寂静无声的对决还未开始,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