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是被屋内流动的焦糊气味熏醒的。他坐起身,借着大亮的天光看见满屋的狼藉。
他仔细回想,昨夜不过是正常下班回家,锻炼身体之后按着平日的时间点洗漱睡觉,一切如旧。可眼前这凌乱不堪的场景却昭告着昨日的慌乱场面——窗帘杆斜在一边,米白色的窗帘从杆子滑落到碎裂的木质桌面,墙角的脸盆架已经分崩离析,而花哨的搪瓷脸盆孤零零的躺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画着大朵牡丹的盆边已经凹陷……
秦牧皱了皱眉,大抵已经猜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左不过就是能力又失控了。
这一个星期,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院门口铁门的锁一把捏碎,也曾亲手报废了自己的电瓶车,再发生什么,也有了心理预期。
他站起身,绕过散落一地的琐碎物件到了客厅。
糊味渐浓,透着厨房的毛玻璃隐约看见里头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在东晃西摇。
秦牧家是老式厨房,没有油烟机,又有向着屋内的窗子,油烟味本来就容易倒灌进家里。喻思繁又是个对做饭一窍不通的,油烧开了便将没沥水的青菜一下子全倒进去,噼里啪啦一顿炸,缩在角落半天没敢伸头。不消一会,狭小的空间里已充满了刺鼻的气味,直呛得喻思繁泪花都出来了。手忙脚乱拿了锅盖护在胸前,蹑手蹑脚地走到灶台边刚刚关上火,一回头才发现秦牧已经杵在身后,惊的锅盖顺手滑落。
钢化玻璃的锅盖直砸到脚趾,疼的喻思繁抱着脚一蹦三丈高,落下时却又一崴脚,眼看头就要磕到门框。
预感的疼痛没赶上秦牧伸手的速度。秦牧大臂一展,直接将喻思繁捞到了怀里。
喻思繁的后背抵在秦牧胸膛,贴的太近,甚至能感受到秦牧强有力的心跳。喻思繁自顾自的红了脸,暂时忘却了肢体的痛楚。
秦牧却没领会到这一刻的奇怪氛围,扶喻思繁站好,蹲下身来就要脱喻思繁的鞋袜看他的伤势。喻思繁半捂着脸,连连摆手,感觉夏日厨房的温度升高的太过迅速,一瘸一拐地逃到了客厅,自己坐在沙发上查看伤情。索性有鞋袜的缓冲,只是稍微红肿,痛感也逐渐消散。
秦牧遥遥看喻思繁无碍,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下了厨房,收拾灶台,开窗通风,洗刷锅碗一气呵成。回头一看冰箱里的食材已经给喻思繁霍霍地所剩无几,他随手拣出几样便做了两碗清汤素面。
喻思繁一直很嫌弃吃这种清淡口味的食物。他小的时候住福利院,大锅饭口味重,后来跟了贺永强,天天吃外卖,便养成了无辣不欢的重口味,吃个早点都得伴着辣椒下肚。可昨天折腾一夜也是真的饿了,眼下看着这碗葱花素面,虽提不起兴趣,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叫出了声。哪怕有些嫌弃,他还是照顾着秦牧的情绪,笑着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送进嘴,却发现自己以前误会了清淡的含义。
素面顺滑,汤汁鲜醇,虽少油少盐,却彻底征服了他刁钻的味蕾。
吃饱喝足,喻思繁推开空碗,摸着肚皮,双腿一伸,满足地靠在椅背上。
“还吃吗?”秦牧是根据自己平时的饭量给喻思繁准备的,看喻思繁连汤都喝完了,不禁怀疑自己低估了他的食量。
殊不知,喻思繁这头肚子都要撑破了。他还未开口,便打了个嗝作为回答,然后脸一红,嘿嘿笑起来,露出来一颗小虎牙,显得有些傻气。
秦牧突然在心底生出一种雀跃,可这种情绪最终只存在了一瞬,稍稍爬上嘴角,还尚未牵起一点笑意,便被生生克制。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有一丝慌乱,忙借着收拾碗筷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喻思繁以为秦牧这是急着去上班,赶忙拉住他的手腕道:“我老豆给你请假了,你今天不用去了。”
在触碰到秦牧肌肤的那一刻,喻思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嗖地站起身来,伸手覆上了秦牧的额头。
是正常的体温。这太不可思议了,以秦牧昨夜高热的状况来看,今天应该连床都爬不起来。可他不仅体温恢复正常,还若无其事的想去上班,想当年他可是断断续续卧床半年才慢慢恢复的。
没顾得上喻思繁惊讶的神色,秦牧一心想着现在赶去上班还来得及,进屋打开衣柜从挂着的几件警服里拿出了一件。
“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了吗?”
喻思繁有些生气,倒不是因为秦牧无视自己的好意,而是他不想承认那个因为觉醒能力病了半年的自己是个弱鸡。
秦牧默然,背对着喻思繁一把扯下了黑色的套头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