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三天,关于案件的各种猜测陆续登上新闻媒体头版头条。有知情人士甚至卖消息给媒体,披露该案件的案发现场照片,甚至隐约透露该案件是连环处刑案件的凶手再度犯案,引发了社会的恐慌。也有资本嗅到了话题热度,下场营销,掀起全民追凶的热潮。一时间,社交媒体上都是整理历年处刑案件的长篇大论和并不专业的犯罪侧写,关于案件的真假信息也是满天飞。更有自媒体趁机带了一波节奏,痛批警方在侦破“连环处刑案件”中的无能,大有吹嘘完美犯罪的意味。
公众已将话题炒的比正午的天还热,这对于刑警队乃至整个警局都是巨大的舆论压力。
案件毫无进展,潘明比任何人都急。可从周一发现尸体到周四,他带着整个刑警队连轴在转,从尸检到物证,能用的线索少之又少,每个线索查下去,又都是一无所获。
上头刚刚又发了话,不管破不破案,先把案件性质定下来。
要把一个单独的刑事案件归并到连环杀人案中需要坚实的证据支撑,好在他们掌握的证据虽不足以破案,却能印证二者的从属关系。
秦牧已经记不清这是本周第几次案情研讨会了。
一大伙澡也顾不上洗的男人们挤在烟熏火燎的会议室里,强打着精神硬逼自己将每个关键信息刻进脑子。
局长今天也来了。他这几天休息的也不好,全靠浓茶吊着精神,脸色铁青坐在那儿,盯着荧荧发光的投影屏幕,等着听案情汇报。
潘明几宿没合眼,眼睛底下已是一圈乌青,头发也因为出油沾粘到一起,无精打采的贴在脑门上。他嗓子眼发痒,想抽两口烟过下瘾,可时间不允许,只能将桌上厚厚一摞的尸检报告、痕检报告、调查报告一一摊开来,一份一份说的仔细。
这场会议尤为漫长。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或线索,只是将之前所有的证据链条串在一起,发掘其中的关联性,最终把调查方向导向了连环处刑案件。
局长先前已经私下和潘明谈过,知道受害人头部取出的弹头和以前处刑案件中的是同一型号,研讨会不过是个过场。听完了,手一挥,就这么定下来。
周五,通报就通过官方媒介发布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案件还是没有侦破,可大家却似乎已经从通报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讨论热度随着通报的发出光速消退下去。这一纸通报不是答案,却是最有效的缓和剂,将所有矛盾消弭于无形。
晚上,如释重负的潘明带着刑警队的一大帮人出去撸了一顿串,大家胡吃海喝一通后,伴着歪斜的步伐各自回家。
秦牧没有喝酒,是这个午夜小摊上除了老板唯二清醒的人。
时值盛夏,夜里的风都不再清凉。他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黢黑的,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摊子上悬挂的电灯泡照亮一小方土地。
手机里有贺永强老早之前发来的消息,告诉他这世上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别纠结,赶紧回去休息。他当然知道,基层干了两年,家长里短尚且都不是尽力便可幸福美满,又何谈这桩桩件件的血腥案件。可看着众人皆大欢喜的场景,听着酒后溜须拍马的场面话,他怅然若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这一纸通报在追,而是为着自己内心的疑问穷追不舍。
“哟,谁还没走呢。”
鉴定科的小王看办公室灯还亮着,一时好奇探头一看,是秦牧还埋在一堆连环处刑案件的相关档案材料里。
“你管他呢,人家心可不在这,等着破案记个大功呢。”小谭说着指了指楼上,那是局长办公室。“他以为自己是某国小学生,三两下就能破案……”
“你小声点。”
“他耳朵能有这么好?顺风耳?”小谭不屑的笑了一声,和小王边说八卦边往楼下走去。
听着脚步声渐远,秦牧才翻开了手边的案卷。
这是去年有关处刑案件的案卷。受害者是位女性,大专学历,在回家的路上被害。她死亡时头顶就是监控探头,可那两分钟的时间里除了满屏的雪花点,再没有别的影像。
秦牧继续翻,看到受害者的通话记录里出现了一个国外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