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的惜卿正处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所以尽管景麟鸣只是这么轻轻一碰,她还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能有这种想法,的确很难得,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贪官是杀不尽的,廖镇野当年干脆利落的杀尽了洛阳大大小小千余名官员,可到了今天,朝中贪腐现象依然随处可见。我父亲在恒州整顿了十六年的吏治,从来没有懈怠的时候,可他离世后不过百余日,各县豪强便又开始蠢蠢欲动,勾结官员。

    你轻轻松松就可说出‘抓尽朝中贪官’这样的话,可却不知这背后的难度。你怕在战场上出差错,难道就不怕在朝中站错队吗?”

    惜卿心想,我这是理想!理想懂不懂?理想有几个能实现的呢?别说大胤解决不了腐败了,我上辈子生活的那个时代还解决不了说“996是福报”的资本家呢!

    “主公高看惜卿了,刚才是惜卿口不择言才会说出这样不过脑子的胡话,而且这虽是我心中所想,但却并不代表我会拼出性命来对抗奸臣,您知道的,我很胆小,也很惜命。说来惭愧,我一直不想辜负程大人的悉心教导,可与他相识七年,我竟然连他的皮毛都没有学到。”

    惜卿垂下头,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身下这匹枣红色的战马,觉得自己可能连这匹马都比不上。

    景麟鸣的马,定然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说不定还曾陪他上阵杀敌。

    但是羡慕归羡慕,惜卿其实还是想混日子。

    也许大胤现在还有卖儿卖女的穷苦农民,可她就算是再看不惯,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跟廖镇裕作对只能说是不同党派之间的矛盾,这个史书里面还是记载了不少的,就算赢面再小,也能搏一搏。

    可是自己要是跟贪官作对,势必要清查各州官员及豪强侵吞土地的现象,那么这矛盾分分钟就要上升到阶级斗争了,可这时候没有资产阶级也没有马克思,到哪里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呢?

    她记得朱元璋反腐也很厉害,但关键是,人家是开国皇帝,而且他的天下是自己打下来的,自己腰杆粗底气足,所以没必要去玩那些复杂的权谋,只要觉得你贪污了,杀了就完事了,管你明天进殿是右脚先迈进来的还是左脚先迈进来的,统统都能当成是你腐败的理由。

    显然大胤的情况跟明朝是截然不同,当今天子形同虚设,廖镇裕一大家子那取而代之的心思从来就没消失过,廖镇野杀尽百官却杀不尽百官的家人,国中豪强地主从普通百姓手中攫夺的土地财富越来越多……

    惜卿再对历史不感兴趣,可政治题历史题总是做过的,对于大胤的现状,她甚至能现场出道“试论述大胤为什么会走向灭亡?”的论述题,并且立马就能写出满分的答案来。

    一般情况下,如果大胤气数未尽,就该出来个名臣来进行改革了。

    可是历史书上记载的改革多发生在宋之后,什么“庆历新政”、“王安石改革”、“张居正改革”等等。

    要说大胤之前比较出名的,应该就“商鞅变法”一个,但是他死的实在是太惨了,车裂之刑,惜卿想想都觉得实在是难以忍受。

    而且这段历史是惜卿在穿越之前就学过的,历史课本上特意指明了“改革触动了旧贵族的利益”这一点。

    所以惜卿觉得历史课本还是挺厉害的,起码教给了她一些基本常识,让她知道了主张改革的人的下场。

    所以她刚才真的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她才没那个胆子去抓贪官呢,就皇上手里那点权力,自己跳出来绝对就是个炮灰的命。

    “我真是不懂,你都敢给我出挪用官粮的主意了,怎么还会认为自己是贪生怕死之辈呢?程霁泽是不是天天训你,我怎么瞧着你这胆子是被吓破了一样?”

    景麟鸣觉得惜卿真是拧巴,就算是怕死,难道就不能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出来吗?明明那么在乎黎民百姓,却还要把自己贬到尘埃里,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惜卿摸了摸鼻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我这难道不是诚实?我觉得我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太实诚了,不会撒谎,要不然分分钟就能把你给哄的一愣一愣的。

    再说了,我这胆子小跟程霁泽有什么关系?景麟鸣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啊?

    而且我这胆子小也是情势所迫啊!怎么说我这太监的身份也是假的,当然要低调行事,要不是被廖玉熙给盯上了,那我应该还在昭阳宫里老老实实的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