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睁大双眼望向自己,程霁泽伸手扶额,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样子。

    “凭你现在这芝麻大点的官,就算是想接下这份苦差事,也得看看其他人肯不肯给你这个机会。”

    其实程霁泽并没有太把此次关中地区的冻害太当回事,只因其出现的时间实在是恰到好处,才会让他多留意了几分。

    景麟鸣身上有赫赫军功,更不用提皇上亲赐给他的开府仪同三司的特殊权柄,他若是想做权臣,自然不必像自己那般费尽心力,十年如一日的在朝中安插棋子。

    此次大批流民入京洛,实在是件棘手事。哪怕是在高祖治下的盛世,也不会就这样风平浪静的翻篇,更不用提当下的胤朝。

    所以这无疑是景麟鸣在朝中树立威信的好时机。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横竖都要拿人开刀,那还不如就趁这机会把碍事的人给除了,省得夜长梦多。

    只不过洛阳虽为大胤的首都,却仍属司隶地区,虽然设有行政长官洛阳令,但其在品级与权力上,仍要比司隶校尉矮一头,须服从其命令。

    程霁泽觉得自己绕来绕去,最后八成还是绕不过廖玉熙那边使绊子。

    所以不妨把这差事派给景麟鸣,两人的代表的立场本就是对立的,又都算是这洛阳官场的新人,不寻个由头让他们两个较量一次,只怕他们自己也不服气。

    他又想起还在被廖玉熙惦记着的惜卿,眸色一深,觉得自己这个“干儿子”最近还是少出点风头的好。

    料想这会儿那登徒子不但在气头上,估计还在兴头上,三番两次逮不到人,那股想吃吃不到的劲儿,只会让惜卿更危险。

    于是他看着一脸求知若渴的惜卿,淡淡说道,“此事陛下已全权交由景麟鸣负责,现在朝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处理这件事。”

    惜卿听他这样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皇帝此次给景麟鸣封的几个官职,不能不说是双管齐下文体两开花,武有西部十州都督,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的车骑将军,以及位列九卿的卫尉,文有中书省二把手中书令。

    虽然乍一眼看过去“文”这边有点瘸腿,但是景麟鸣八成是要在洛阳待一段时间,那么十州都督这种战时才起大作用的官与车骑将军这种名誉加官,对于他这种官场新人来讲,这俩官基本上就只算是个用处不大的头衔罢了,关键时刻可能还没有他从恒州带回来的几千精兵有用。

    所以其实有用的就剩下有统率卫士守卫宫禁职责的卫尉与负责草拟诏书的中书令。

    这样一看倒是很均衡。

    只不过卫尉这个官挺有意思,看来皇上虽然野心不小,可胆子也不算大啊,让景麟鸣来看大门,是怕自己会在睡梦中被廖玉熙给暗杀了吗?

    哦,不对,依着廖玉熙那狂妄的做派,他应该不屑于暗杀,如果他想,怕是会直接提刀进宫弑君,反正这宫里的内鬼多得是,有的是人来给他带路,都不用怕被人给拦下。

    说起来这皇宫的安保工作确实做的不咋地,惜卿三年前就是在后宫中的西游园被人用一个手刀给劈晕,然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掳到了廖玉熙的别苑。

    这件事一直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让她到现在都留有阴影。

    试想一下,皇宫虽然不算是她的家,但也算是她目前唯一的栖身之所,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意义非凡。惜卿在这里生活了七年,在前四年里,她一直把这里当作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既不愁吃喝,也不怕战乱,还有一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干爹为自己撑腰。

    可惜经历了那么一遭,自己又在后三年里学了那么多史书、看了那么多公文、听了那么多八卦,现在的她,心态怕是跟“杞人忧天”里的杞人没什么区别了。

    只希望这位景将军可千万别是个什么疯批,不然,唉,她可真的要精神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