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今日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么?”顾攸登门也不客气,自己拽了把椅子就坐在顾修床前,拿了顾修方才吃的那盘子苹果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这一路渴死我了,一会儿让他们把瓜切过来。”
“好多了。”顾修点头应了一声,连带着招呼门外的宝德将那些西瓜送到厨房去,切好后在府中分食。
“宁王殿下今日如何一个人过来了?还这般满头大汗的?”顾攸来了,韩墨初也停了笔,起身松了松筋骨。
“我家夫人今日去宫中探望母妃和长姐了。听说长姐的身子大有起色,夫人便说要去陪长姐说说话,宽宽心,顺带着讨教几样点心的食单。今日天热,夫人这一说话保不齐就要到了晌午,我便把车子留给夫人用,骑马过来的。”顾攸摇着扇子,满脸洋溢着幸福。
宁王正妃徐静柔,虽是商女出身,可行事大方,举止得体,丝毫不比京中的名门闺秀差。成婚不久便在京中的这些宗亲命妇中争下了一席之地。又与顾攸戮力同心,将顾攸的这些兄弟姐妹,皆视为血亲。顾锦与顾修出事时,一贯不理外事的顾攸不知所措。反倒是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融了自己的金簪子,想着给顾修通融打点。顾锦病中她也常去探望,带着来自她家乡的新鲜玩物,给顾锦解闷。
少顷,小太监宝德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装着齐齐整整打成角的西瓜。
顾修三人每人拿了一块儿,接着个白瓷小碗吃了起来。盛夏的西瓜最是清凉解暑,咬一口甜如蜜水。
“唉,还是兴邑的瓜最甜了。”顾攸吃得嘴角果汁四溅,双目眯起,一脸享受的样子:“七弟,我跟你说个笑话怎么样?”
“什么笑话?”
“就是今日前朝,鸿胪寺卿乔大人忽然来告他女婿刑部尚书李大人在家私养乐妓,要求陛下判他女儿与李大人和离。弄得满朝皆知没脸没皮的。”顾攸啃着半块瓜皮,憋着笑意道:“七弟,韩参军,你们是没瞧见,今日父皇脸都听绿了。那乔大人也是个狠角色,那话说的好似就差把他女婿裤子扒下来给众人看了。”
“这等败德之事,难道不该是御史台和谏院奏书弹劾么?怎得会闹到乔大人亲自来告?”顾修拿着手巾擦了擦嘴角的果汁说道。
“七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位刑部尚书可是韩明大人一手扶持的,御史台和谏院那些言官可都是韩明大人的人。谁会好端端的弹劾自己人啊?”
“自己人?什么自己人?”顾修皱眉不解。
“这前朝的事你不懂,我这是当笑话说给你听的,你可千万别劳神想这些。”顾攸连连摆手,仿佛生怕顾修再追问下去。
因为再追问下去,有些事他就也闹不明白了。
“那今日这事,陛下可有决断了?”韩墨初又拿了一块儿稍小一些的西瓜,微笑着问道。
“这种事还有什么可争的,越争越没脸。父皇当朝便判了和离,还有那李大人也直接停职查问了。”顾攸拿帕子抹了抹嘴角:“不成不成,我得走了,说好了今日午膳陪夫人去清风楼吃的。七弟,你好生养着,明日我再过来。”
傍晚,晚膳过后。
苏澈与韩墨初下了几盘棋,将这几日替顾修疗伤的诊费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了韩墨初十五两纹银。
苏澈一气之下撂挑子,说什么也不给顾修换药了。
韩墨初也不以为然,左右伤药在,谁换都是一样的。
“师父,今日六皇兄说的事你以为如何?”顾修平趴在榻上,手中摆弄着那只韩墨初新折的小狐狸。
韩墨初手中拿着调好的药膏,一点一点的敷在顾修伤痕遍布的脊背上:“还能如何?只能说明陛下已经在剪除他曾经一手培植的那些羽翼了。”
“羽翼?该是爪牙才对吧。”顾修点着那小狐狸的耳朵,沉声说道。
“羽翼也好,爪牙也罢。左右那位韩明大人现在已经是枚弃子了。”虽说顾修的耐力极好,韩墨初手上的动作依然很轻:“殿下背上的伤总会痊愈,可失了的圣心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