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业之战,毫无疑问,是业赢了。
在营沔,布忌强而有力的击溃了宁国的精锐力量,却只付出了伤亡几千人的代价,扭转了宁强业弱的军事局面。
也正是因为此功,布忌众望所归,被业王周玄封为大将军,赐爵关内侯,食三百户——有业以来,除去布忌,只有一人活着受封此爵。
但同时,也是惨胜。
业军虽胜,但是却无力消灭宁军的有生力量,宁军虽败,却仍然有十万之众。
郭复在时,为了灭国,尚有所收敛;而宁国军败,郭复身灭,在孙节等核心将领的默许下,十万大军,便如同十万虎狼,他们无法将爪牙伸向士气正旺的业军,那就只能扑向业国的百姓。
烧杀掳掠,似乎都不足以概括他们所施加的暴行,“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便是宁军撤走之后,业国西部最真实的写照。
残垣之上,战争的火焰还未熄灭,本该喧闹的乡村,此时却是静的出奇。
“他们不该遭此磨难。”
年轻的王缓缓地抱起早已没有了温度的身体,孩童紧紧收缩的瞳孔诉说着他生前所经历的痛苦;轻轻地,周玄用手抹去了孩童眼中的恐惧,望着血色的夕阳,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随行的文武默然不语,只是悄悄地用衣角擦去潸然的泪珠。
“业国太弱了,弱到哪怕胜利了,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
周玄放肆地大笑起来,他是王,王应该是坚强的,他应该笑着面对一切,带领着他自己的国家前行。但是,为什么,笑着笑着,他却哭了起来?闭上了双目依旧拦不住眼角的泪珠,豪放的回响渐渐变成低声的呜咽。
“君上!”身后的文武连忙走了上来,生怕年轻的君王突然消陨。
周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拔出长剑,年轻的君王口中呢喃作语,音律有致,似是在歌唱着什么。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响,文武也渐渐听清了君王口中的那首《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是古人行至旧都,见到故国破败的感怀之诗,又何尝不是面前这位君王内心的痛苦与控诉?
“不雪此恨,我当诛;若断此石,业当强!”
青剑挥下,金石为开。
布黯便是在这种情景下被任命为相的。
但他并没有开府。
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
布罗在时,布氏就已是深得民心,甚至在业国,百姓可能不知道业王,但是肯定都听过布罗的名号;布罗死后,业人怀之,让布氏为相,对于业国人来说,甚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