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平听了许久的政事,涌上一股疲乏,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端起了桌面上的那盅茶,才了噙一口,眉头就不经意地皱了皱。

    这茶不是他惯爱喝的滋味,不是出自她手。

    正出声的刑部侍郎,却被他不禁意的蹙眉,惊得心颤一下。方才正说工部贪污一事,才说到工部尚书已斩首示众,他的一家老小,全都流放八百里……

    刑部侍郎观其神色,担心宋楚平是嫌这距离太短,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又道,“……工部侍郎罪大恶极,微臣觉得,他的家眷,理应流放一千五百里,方能泄民愤。”

    “可。”宋楚平点了点头,将茶水放回书桌,一口都没有再喝。

    刑部侍郎禀告完事务退回位置,待无人看见时,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密汗。

    宋楚平一面耐着性子听着大臣们的汇报,一面心中腹诽起来……

    她不是个爱耍滑偷懒的,一向随叫随到,哪怕他在前厅议事,她估摸着茶凉茶尽了时,定会奉上新茶,从不马虎。

    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楚平轻喘了口气,开始焦躁起来,他耐着性子,待与臣下们商讨完政务,众人退却后,才抬起指间轻敲了敲摆在桌上的汝窑白瓷杯,不经意道,“这茶,有失水准。”

    身后的卫钟躬身道,“二爷,这茶乃是竹影按照您往常的口味烹的。”

    他剑眉微蹙,转了转指间的扳指,“怎么不端爷惯爱喝的来?”

    卫钟直愣愣道,“萦柔姑娘生病了,躺在院中起不来身,竹影怕耽误您用茶,这才自己烹了来。”

    “生病了?”宋楚平心尖猛跳几下,将指间的扳指越转越快,连续问道,“请大夫看过了么?生得什么病?”

    卫钟一直随宋楚平在前厅伺候,此时脸上为难之色尽显,“门房正去请郎中呢,小的…一时也不知道她生得什么病。”

    随着宋楚平犀利的目光斜睨而来,卫钟的声音亦越来越低。

    “郎中能抵什么用?派人去寻张居来。”宋楚平抛下一句,紧而撩袍起了身,阔步朝后院走去。

    仆婢生病虽是常事,可他们命如草芥,许多高门阔户的主家都不大当回事儿,大多都是自己去寻把药草煮了治病,熬不熬得过,就看命大不大了。摄政王府家风严明,宽厚御下,不是那般苛刻的主家,可最多也只会去济善堂,请坐堂的郎中来看病。

    请张居?张居可是御医。

    但宋楚平这样吩咐了,卫钟也不敢耽搁,立马派人套了马,朝太医院奔去了。

    宋楚平没回主院,而是径直行至温萦柔的小院中。正在床边照看她的秋云,被乍然现身的宋楚平吓了一跳。

    秋云从床沿站起身来,手脚无措着请了安,“二、二爷安好。”

    她常低着头,可宋楚平却知她是个气色极好的,给他喂药亲吻时,能羞得连耳朵尖都能红了去。

    可此时,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比进贡的宣纸都要透莹苍白,白到肌肤下的微绿血管都清晰可见,嘴唇也毫无血色,及腰的发丝散落开来,衬得她愈发空灵了几分。

    他当下心慌不已,直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