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快要燃烬了,隐隐灭灭的光投落在帷帐上,光影交错。

    外面料峭寒风吹散一池烟波,层云密布,将星月遮挡,只留下一道缝隙散落银河。

    帐内帐外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外面有多冷,里面就有多炙热。

    宣承弈指腹在她额角擦蹭,才刚拭去细汗,马上又生出一层,姬珧抿着唇,眼睫轻轻打着颤,眼睛半遮半掩,张开的一条缝里只有一道赤膊的身影,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拧着眉往里靠了靠,湿热的呼吸忽然散落在她耳畔,伴随着低沉的嗓音。

    “歇够了吗?”

    他一说话,姬珧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那声音好听又温柔,像是深夜万籁俱寂时安抚人心的呓语,偏在此时此刻像作威胁。

    姬珧想抓住什么,身前却空无一物,只好攥紧身侧乱作一团的衣物,攥住了,才好像有个着落,可还不等她说话,紧绷的手就被人握住,他抓着她手腕,向后挪去,慢慢环上他的腰身。

    她一触碰就感觉到由热转凉的汗意,像是被水浸过一样,手指尖上湿湿滑滑的,她触之即离。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他的轻笑,轻笑声近在咫尺,直接穿过她的耳膜钻进脑中,好像在里面炸开一簇烟花,嗡嗡的轰鸣声将周遭的所有声音都遮盖。

    她伸手一够,摸到了他的后颈,又一路向上,将手指顺到他乌黑的长发里,指缝被柔顺填满,她不满地轻哼一声:“三郎,你……没有一点长进。”

    她还是闭着眼,看不到近前的人是各种神情,却能感觉到他身子一僵,随即而来的是浪翻云滚的失重感,姬珧赶紧探身将他抱住,侧脸贴到他胸口处,听到真实而有力的咚咚声,那种活着且快意的满足感萦绕在心头。

    宣承弈扶着她的腰,将头抵在她肩窝上,被半湿的头发遮挡着的脸如深沉晦暗,出口的声音却小心又谨慎:“只有你教过我。”

    “嗯?”姬珧一时没懂他的意思,睁开眼,正看到他也抬起身子,讳莫如深的眼眸藏着绵绵情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说:“是你教得不好。”

    姬珧一下子想到那一夜,她也是这样责备他,而他耳鬓厮磨地求她说:“你教我……”

    她的心莫名软了一下,只一瞬间,又感觉到无法言说的坚硬,忍不住轻呼出声,她无意识地揽住他后背,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让他也感觉到疼。

    指尖留下的抓痕是泄愤的证据,将那匹暗夜奔腾的恶狼伤得体无完肤,血意模糊中却更显嗜杀本色。

    熬了不知多久,难言的干涩和疼痛感终于消失了。

    宣承弈蹭了蹭她唇角,带着汗滴的手掠过她红唇的那一抹柔软,喘息渐深,他睨着她微光氤氲的脸,问她毫不相干的问题。

    “金宁十八卫,怎样才有资格站在你身侧?”

    姬珧“嗯”了一声,顿了顿,才回答:“需要通过暗厂的试炼……虽然只有十八人,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更多的人,都死在试炼之中了。”

    头顶没有了声音,姬珧缓缓睁开眼,就看到宣承弈正注视着自己,一双黑眸干净透亮,诚挚又真实,真实到让人有种无处可逃的局促感,她心里颤了一下,轻声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宣承弈的眉头隐隐蹙了一瞬。

    “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他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