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站在暗处,听到了周雍与程释的对话,他浑身颤栗,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谁能想到,当初害他兄长的真凶,竟然是北庭节度使。
难怪他在洛阳寻找凶多年,也没有找到真凶。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你与他有何仇怨?”
周雍看到兰坯,先是一怔,接着一笑,问他:“你是兰坯?”
兰坯不答,于是他又问:
“你说的是宁家的那个孩子吧?”
兰坯横眉怒目,想将他的那张可恶的笑脸从面上生生剥下。
“不不不,我与他没有怨仇。”周雍笑着解释道:“恰恰相反,我很欣赏他,在他死前三天,我在御花园中的雀仙桥上与他交谈一番,短短的一番谈话,此子显露的见识、谋略、胸襟、才华令人赞叹,他虽向陛下进谏了一些‘荒唐’谏言,我想着他年岁小,不足为惧,本来打算放他一马,但那天见过他之后,我改变了主意,他的眼光却远超出他的年岁,他若活着,此时说不定和兰大人一样,成了陛下的心腹,可惜可惜……”说到此处,他又摇了摇头,“恕我直言,他比兰大人你更加聪明,是百年难得的相才,他若活着,必保陛下的江山百年无忧……”他的笑容变得诡异,话语是那么理所当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留他安然活着?”
“你杀他,就是因为他是百年难遇的相才?”兰坯与他说话时,咬牙切齿,往常平静的面容变得狰狞不堪。
“不然呢?”周雍笑了笑,“还有什么理由呢?”
他的目光转向程释,笑意减半,问道:“世侄,你父亲知道你与此人狼狈为奸吗?”
程释摇了摇头,“父亲不知,也不会知。”
“怎么?想杀了叔父我灭口不成?”
程释答:“叔父的命对于我而言就如河中的菖蒲,可有可无,今日您的性命留与不留,全凭我老丈人一句话。”
兰坯瞪了程释一眼,他可没把女儿许诺给此人,是此人厚着脸皮贴上来要帮忙。
他与程家向来不对路,更不应该相信此人的话,他问程释,为什么要帮自己,程释说了一句话,让他选择暂时相信他,他说:我希望娉娉此生开心。你若死了,她不会开心的。
在他“被抓”的这段时日中,程释每日都会来找他谈天。
起初,他以为程释会因他父亲的缘故,对他严刑拷打,公报私仇,但万万没想到,他如他口中所说的“谈天”,真的只是谈天那么简单。
而且他经常会对他说一些胡话。
什么前生今世。
什么他若执意复仇,那么最终伤害的,是他的家人。
无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关于为兄长复仇一事,他连沈瑶都未提过,而程释却如开了天眼般,知道了此事。
他问程释,杀宁桥松的人是谁。
程释报上了周雍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