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宫东,承门外,奉命来此截杀御林军的西北精骑并未见到人,本应押送百官从承门进宫陛见的御林军并未如期而至,孟三率人前去打探,却在半路上见到了惊慌不已的百官,百官称御林军不知何故忽然扔下了他们,带着华老将军出城去了。
孟三远眺城门,精瘦的西北少年坐在马背上,神色迷茫。
大将军无意江山,而今要反,圣上图谋亲政多年,今日竟弃江山而去。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追!”
华老将军是大将军的外公,不能再有事!
这时,外城已经乱了起来。
呼延昊劫走暮青时命王军烧了驿馆,辽军四处火烧商铺和民屋,百姓慌忙逃命,外城乱成一片。五城巡捕司里没有战马,捕快们追不上大辽的铁骑,戍卫城门的龙武卫被惊动,循着火起的方向堵截辽军,却不想此举正中了呼延昊的调虎离山之计。
城门戍卫空虚,呼延昊率王军策马疾闯城门,守尉欲拦,被王军一刀斩了脑袋,血泼在厚重的钨铁城门上,守尉的人头在青石长街上滚了几滚,被胡马的铁蹄踏碎成泥。
盛京的城门已有二十年没沾过戍卫军的血,龙武卫久不经战事,稍惊的时辰,大辽的王军便闯出了城门,往南去了。
副将没敢派人去追,竟下令严闭城门,龙武卫、巡捕及逃命的百姓把长街堵成了一片。色未晚,火光烧红了半座皇城,内城犹似坐落在万丈红霞里,御林军自红霞里驰出,明黄袍,玄青甲,万马相逐,势若山崩。
策马在先之人鲜衣蒙尘,衣袂残破,风姿却矜贵洒然峻拔无双,那风姿莫下人未曾得见,就连盛京百姓都没有见过,恍惚间还以为看错了人,正待细看,人已驰近,官差及百姓慌忙让开,仰头望去,见烟尘滚滚遮蔽日,圣驾策马驰过长街,残袖随风扬起,似火舌飞舞,霎那间烧穿了!
步惜欢扬鞭策马,一路疾驰,道道旨意传向后方,“一千人马去都督府,接府中之人出城!”
“一千人马去瑾王府,接瑾王出城!”
“百官府中之人撤出时火烧官邸,勿伤妇孺!”
马蹄声太过嘈杂,少有人听得清旨意,就只见万马相逐,风卷烟尘,大军驰向城门,不时有千余精骑奉旨离去。
百姓远避,惊惶不安,正猜测出了何事,忽见万马扬蹄,御林军勒马急停,齐望前方——步惜欢不知何故忽然停了下来。
他停了下来,却无旨意,只是静坐在马背上,半晌后打马回转,隔着大军遥望内城,目光落在城西。
日渐西斜,官邸重重,幼时居住的王府入不了男子的视线,却刻在记忆里,时常入梦,二十年难以淡忘。火光将男子的眉宇映得格外明润,亦照见那眸底的苦痛分外明晰。长街寂寂,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敛尽喜怒,道:“去恒王府和宣武将军府,接恒王及宣武将军的家眷出城
!”
“遵旨!”御林军中一名参将奉旨领兵而去。
步惜欢看着随他出城来的御林军道:“家眷在城中的,可带家眷出城,随军南下。此去生死难料,朕与尔等共存亡!”
御林军今日助他夺宫,禁卫军里死了不少人,日后朝堂清算,必不能活,只能随他南下。御林军统共万人,多数将士的家眷在江北,大军南下之后,再过江只怕不易。将士们从此与家眷隔江而望,时日久了定生思亲之情,于军心不利,不妨今日由他们将家眷一起带上。
带着百姓南下,看似这一路不好走,实则不然。万军南下,藏无可藏,若遇沿途州城拦驾,多半难以相抗。元修受百姓爱戴多年,既生反意,自不会滥杀百姓,故而有百姓在军中,反而能避战事,助大军渡江!
御林军纷纷下马,跪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