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青灰素衣,那是从农家借来的,西北汉子大多壮实,那素衫套在她身上有些宽大,西风拂过院子,月色照得她脸色苍白,更显出几分单薄清冷来。
屋里烛光昏沉,不见人影,好半晌过后,才见有人打了帐帘儿,人影映了窗台,几番来来回回,门闩一动,房门开了。
这古怪理由倒叫元修释然一笑,负手望那房门,道:“里头孤僻那子,伤处理好了没?可方便本将军进屋?”
章同心里咯噔一声,心知俩男人同屋,一个治伤,另一个特意避出门来,怎么瞧都会觉得古怪,但他一时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忽想起暮青对齐贺的话,便道:“呃……她孤僻。”
“怎不进屋?”元修面有疑惑之色。
“大将军!”章同看见元修,面色微变,站直了军姿,故意提高了声音。
元修来到暮青屋前时,见章同在外头站着。
元修笑着起身对齐贺道:“行了,你在这儿给鲁大看伤吧,我去瞧瞧那子。”
鲁大哈哈笑了起来,方才两人讨论军机正事的严肃沉闷一扫而空,“那子,老子对他是没辙,他就那个脾气!大将军是没看见,在呼查草原时,他破那呼延昊的机关阵,非得跟呼延昊在草原上对坐那五五夜,老子下军令让他回去他都不肯,气得老子想一拳揍晕他,又他娘的不舍得!”
元修眉头挑得老高,忽然长笑一声,对鲁大道:“这子,挺有意思!”
齐贺一脸愤然,“他还我脾气不好,影响他心情!大将军给评评理,您都没这么难伺候!”
就是!
“孤僻?”元修也笑了,“这子,这算什么理由?”
“他他孤僻。”齐贺脸色发黑,这算什么理由!
“他为何有军医不用?”元修不解,瞧了鲁大一眼。
“对,伤得不重,死是死不了,但就属他的伤皮肉粘得最厉害,那伤口附近的血肉需得剔干净才能上药,可那子偏不用我,非得自己动手!我没见过有军医不用的兵,既嫌弃我,我不治了!”
元修一愣,“方才还瞧着他挺有精神的,似伤得不重,你怎就治不了?”
“周二蛋!”这破名字,一听就不是个省心的子!
元修从军报中抬起眼来,眸底有爽朗笑意,“哪个子?”
门打开,进屋的果然是齐贺。少年沉着张脸,道:“大将军,那子我治不了,不治了!”
这时,外头忽听有脚步声来,那脚步声颇重,人没进屋,元修便笑道:“谁能把齐贺气成这样?不用敲门了,进屋吧。”
鲁大眉宇沉沉,屋里气氛静着,只闻烛火噼啪声。过了会儿,元修低头拿起桌上军报,屋里又多了翻阅军报的声音。
西北军死守边关十年,多少将士血染沙场,是谁他娘的在他们身后通敌卖国!
若青州真有人帮着胡人蓄养战马,助胡人深入大兴腹地,此事已关系江山社稷,有通敌卖国谋反之嫌。
屋里一时静了,鲁大狠皱着眉头。大将军一来,事情的方向便清晰了,但总叫人觉得心头明朗不起来,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