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二更时分,牢里。
经过这半年的休养谢朝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这天晚上,他枕在稻草上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下想着自己翻案的事,一会又惦记起林晚。
老李前天白天值班的时候不是还说起吗,最近这段不少阉党都被处理了,他也担心起林晚来,他那个小身板,万一真有什么事,哪能抵挡得住官兵。
想到这儿,谢朝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谢朝正胡思乱想谁不着的时候,耳朵听到些许响动。起先,他以为又是老鼠在闹,后来再仔细听好像又不是,声音更轻些。那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听起来像是在向谢朝所在的这个角落靠近,这么晚了会是谁,他竖起耳朵,静静等待着。
一个身着锦绣华服的人影走到牢里,他一步步走在石板铺成的走道上,长长的下摆拖在发霉的地面上,可以看到布料上华丽繁复的暗纹反射着银光。
他走到这条路的末尾,停在关押着谢朝那一间牢房外,扑通一声跪在门外,双手扶着栏杆,面向谢朝。
借着背后墙上的火把,谢朝这才看清这人的面目,不是林晚又能是谁。
林晚两手扶着栅栏,脸上泪水涟涟,过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就在几年之前那个寒冷的冬夜,林晚双手冻得通红,谢朝笑嘻嘻地拿过林晚的手,把他的冰凉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给他一点点捂热,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看,这样便不冷了吧。
仿佛宿命的轮回,长大成人后,林晚靠在栅栏外。
牢里的谢朝认出是林晚后,站起身子走了过来,手穿过穿过栅栏,用他伤痕累累的手轻轻抚摸林晚鬓边的长发,再捧起他玉盘一般的脸,用极怜惜的眼神注视着他。
谢朝从西北回来后,为了知道林晚的表字,从不喜攀关系的他,拉下脸来多方打听,才知道林晚的字,此时重逢,谢朝轻声念着他的字:“子卿。”
这是谢朝第一次这样叫他,他曾经设想过,等到重逢,就这样喊一声,那该有多开心。
但眼下,除了重复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委屈和不甘,看到泪流不止的林晚,谢朝的心都要碎了。他多想他们还有机会,还有很长的日子,让他可以无数次用这两个字呼唤这个住在他心尖上的人儿。
林晚双手捏紧了栏杆,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叙旧了,得赶紧。
“救我……”林晚又重复了一次。
谢朝一直都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只凭这一句话,伤痕累累的谢朝一脚踹烂木头栅栏,从墙上取下一个火把,带着林晚便往门的地方跑去。
两名巡视的守卫听到声响,赶忙朝这边跑来,看到有人要越狱,瞌睡立刻全无,立刻拔出刀,拦下他们的去路。
谢朝筋脉受上,元气大损,只剩下三成功力,但足以与迎击两名守卫,过了十几招后,谢朝看准时机,一记手刀打落其中一人武器,捡起拿在手上,更是无人能拦得住他。
谢朝牵着林晚,带着他杀出一条血路,这座监狱建在城郊,他们一路逃出了来。
月色下。
谢朝牵着林晚的手狂奔,他的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握起来又瘦又小。谢朝握紧那双了,心想,为了林晚,他定会拼尽全力,不在乎再多担上几条罪名。
儿时,谢朝为了林晚,和人打架,回家被谢园责罚,他却只说了一句,我又不悔。
长大以后的现在,谢朝想说的也还是这句话,我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