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妃隐瞒了什么呢?她不过是再一次抓到了六王八王的探子,并从他们口中得知陛下已经解了之前的毒,很有可能诞下自己的子嗣。

    而作为应对,六王八王也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准备好新一轮更凶险狠辣,也难被发现的下毒。

    “事儿还得从你之前死了的那个怀孕的妃子说起。”沈元礼回忆道:“好像是姓魏来着?内务府魏大人的闺女么。那时候给她请平安脉的太医中有一位是当年老三的人,后来和老六联系上了。他断出了魏氏怀的是个儿子,且胎儿很健康。”

    沈元洲了然:“那个太医是姓张吧?妇科圣手来的,男胎女胎一摸就准。他发现魏氏怀了儿子,排除是朕被戴绿帽子的可能性,唯一的真相就是朕解毒了。”

    后来魏才人死了没多久,张太医便突然递了辞呈,说是要回家丁忧。也不知他是为了保命溜的快,还是跟了老六,或者干脆已经被灭口了。

    沈元礼点头:“老六他们的夺嫡计划都布置的差不多了,肯定不会让魏氏生个儿子出来搅局。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先拿你无后说事,给你过过继个子嗣,便想利用贤妃除掉魏氏一家。”

    沈元洲捏了捏手指:诊断男女这事儿好几个太医都会,只需魏才人月份稍大一些,陛下有后的消息便瞒不住,老六的计划就白费了。

    “不过贤妃居然是被利用的?”沈元洲抬眉问道:“她是多蠢,居然成了老六手里的刀。”

    “利用——也算是吧,至少她与老六的人联络时被魏家撞破,以及给她献计让她将灭口的动机转到后宫斗争上,都是老六的人在私底下操作。”沈元礼嗤笑道:“不过她也没什么无辜的,若不是她先和老六勾搭上,又怎么可能被利用。不信你可以去查,后头这次的乱子,我母妃除了漏了个配脂粉的方子给贤妃,其他什么都没做,是贤妃听了老六的话,真想灭了你后宫所有有孕的妃子。”

    沈元洲无语的揉揉额角:“行吧,她是罪有应得,不过这怎么又扯上你母妃了?”

    沈元礼捏捏鼻子:“我母妃——那什么,你应该记得吧,魏家联络魏氏的小太监,就是被沉了井的那个小东子,是我母妃宫里的人。我娘把延福宫看的多严实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尤其还是谋害你子嗣的事,她可不得顺藤摸瓜彻查到底么。”

    沈元洲斜睨他:“那你母妃查到什么了?”

    “大概是老六埋在宫里的线人,以及布置的阴私手段吧。”沈元礼苦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母妃的母家,就是我外祖家,是当大夫出身的。我外祖父早年是一名游方郎中,在苗疆行医时遇到我外祖母。我外祖母是苗女,还种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苗疆草药。后来他们辗转到京城定居,因医好了先帝朝的一位老太傅被举荐了个小官职,却是不再行医了。”

    “懂。”沈元洲打了个响指:”你娘懂医术会下毒,也知道别人是怎么下毒的,手里还捏着老六那边的探子和线人。只需从他们口中撬出个三分,她就能猜出后面的十之八丨九。”

    “是啊。”沈元礼摊手:“我母妃就这么查到了老六他们最后的杀手锏。她正是确定您还会再次中毒,甚至可能有性命危险,才先把自己摘出去——反正你已经查到她头上了,她还不如痛快点儿认个罪,至少别让你在关键时刻疑着我,才好让我趁机捡漏么。”

    他这几句话说的不无讥讽,沈元洲都能听出他浓浓的愤怒和不满。想想沈元礼多少年不肯成亲,现在终于松口愿意留后了,正好皇帝陛下又面临再次失去后嗣甚至殒命的危险,皇贵太妃当然可以以退为进,好整以暇的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于和十多年前不同,那时沈元礼尚年幼,又有老四老五老六老八在朝外虎视眈眈,皇贵太妃再怎么想,也得保着沈元洲不会丢了性命。可如今几个王

    爷死的死贬的贬,哪怕皇帝陛下真的驾崩了,皇贵太妃怕不是乐见其成,正好把沈元礼推上皇位。

    “先前我送我娘去皇寺,听她一口一个的‘未来孙儿’,我真是头都大了。”沈元礼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苦笑:“若是换个人来,了不起送给魏老三严刑逼供,总没有他问不出来的。可我亲娘——你说,我能怎么办?”

    沈元洲——沈元洲无话可说。

    他当然希望兄弟只忠于他,可真要忠诚到大义灭亲,那还是他认识的沈元礼吗?他或许愤怒于皇贵太妃的算计,但对沈元礼,却真是只能为他鞠一把同情泪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元洲才小声问:“那你后来怎么说动皇贵太妃告诉你的?”

    “以死相逼呗。”沈元礼晃晃脑袋,说的仿佛十分轻松:“半真半假的诈她,说她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立刻剃度出家当和尚,或者干脆和你自首,然后已死谢罪什么的。”

    沈元洲默默点头,心中却明白,这是小半个月的母子博弈,甚至沈元礼还不知违心说了多少让皇贵太妃难过的话,又被皇贵太妃怎样逼迫过。

    只是在和儿女的争执中,父母永远是会先退一步的。皇贵太妃不是一般人,可面对自己唯一亲生的儿子,甚至是难得松口愿意娶妻生子、让她看到希望的儿子,她仍是根本没法拗过,终究是心灰意冷的把一切都告诉了沈元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