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汀的思绪萦绕在他身上,又像是烟雾一般绕着那人向上盘旋,散得远了,不着边际,听不清耳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大体是一些场面上的寒暄,毕竟面对的是新东家,这边的人压下好奇和探询,态度小心翼翼而略带讨好,无需小厮出面传话,叶帛玉直接开了口,语声照旧温和有礼,不拿乔不摆架子,已颇有亲近之意。
见新东家如此人品,众人的心安了一分,可总不能全然安心,按照章程邀他入庄游赏,实则都还牵挂着那笔旧账,压着一股心浮气躁,笑容也不尽不实,叶帛玉虽目不能视,但心细如发,如何不知?没多做耽搁,他转头让人从马车上抬下两口箱子,开诚布公表明已从上一位东家那儿为他们讨来了俸禄。
这笔钱是否是从那位铁公鸡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否是叶帛玉出面亲自讨来的?——一概不知,只知这两大口箱子切实摆在眼前,分量不轻,众人顿时喜笑颜开,笼在脸上的那层愁雾消散了,比刚才的笑容更朴实更真切,他们认下这笔钱,也一并认下这位叶公子为他们这些人耗费去的心神和麻烦,个个感恩戴德,待叶帛玉十分亲热。
叶帛玉摇摇头,莞尔笑道:“烦请诸位带路吧。”
他朝前走来,身后的小厮忙跟上,却没有扶他,而是送上了一把伞。
谢枕汀早知叶帛玉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动作,其他人对此却毫无准备,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这下才发现这位叶公子双目有异……许多目光飘忽着游移到叶帛玉脸上,细看之下,流露出或错愕或惋惜的神态,气氛为之古怪的凝滞了一瞬。
谢枕汀微微一蹙眉。
叶帛玉恍如未觉,那小厮毕竟年幼,面上显而易见流露出不快,扬声从人群中叫出个人,催促道:“周管事,还不在前面带路?”
“是、是。”
一行人便簇拥着叶帛玉远去了。
谢枕汀没跟过去,任由其他人将自己晾在了原地。一则是众人和叶帛玉乐也融融,并不需要他这个保镖出来壮势护航了,二则是这庄上昨日他已转遍了,再没什么好看的,何况这时叶帛玉身边围满了人,就是想看人,也不如往日看得仔细清楚。
甘豆汤杵在原地,眼巴巴地目送一群人的背影,俄而垂头丧气地哀叹一声:“早知对面是叶公子,又何必白跑这一趟?”
谢枕汀倒看得开,“也不算白跑,到这儿来不也吃了几顿好酒好菜,看了许多好景好人?”
甘豆汤一愣,转而释然了,“谢大哥说的在理。”
“买卖既然不成,先前的定金也悉数退还吧。”
“这是自然。”
“原来,”谢枕汀问起,“叶公子还行商?”
“众所周知,叶家富甲一方,在生意场上也是大户,这一代执掌商道的沉心公子与这位叶公子乃是表亲,叶公子一向为他的左膀右臂。”甘豆汤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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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保镖被晾在一边处境正尴尬——虽则谢枕汀全无此感,恬然自若,叶帛玉却没落下他们。
等一行人外出回来,叶帛玉的小厮很快找上门来。
“请问两位便是谢少侠与丐帮的少侠吗?”
二人年纪相仿,甘豆汤主动上前接洽:“不错,是我们。”
“你是叶公子身边的人,可是公子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