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二号
深夜,海风呼呼地刮着,船上的桅杆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动静很大。天边一轮圆月高挂,映得上面的海水清泠泠地一片,此时也已经很深了,船上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过去了,不过还是有些船舱灯是亮着的。
一等船舱的一间房间内,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书桌那坐着,面前放着一本书,那书并没有被人翻开,封面上正是“资本论”三个大字。年轻的男人似乎没有看书的意思,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嘴角勾着一抹浅笑,看着窗外,可是他眼睛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更没有焦点,似乎思绪游离在天外。
“咚咚”两声,船舱的门被敲响了,年轻男人被惊醒,连忙收回手望向了门那边,他微皱眉头,看了一下手上的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这个点也不知道谁还会过来。
门外面的人似乎知道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睡着,又是“咚咚咚”的三声,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年轻男人想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门那边,有些狐疑地出声,“请问是哪位?”
“拙行?还未休息吧?我是季修。”门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男人心中一定,直接将门给打开了,门外面的确是他认识的人,这人是他在M国的同学之一,算是志同道合之人,而他们现在就是在回国的船上。
“季修,我还未休息,你先进来吧!”
李拙行将人让进房内,两人坐在房间的会客椅上。
“拙行,我们差不多还有十多天就能回国了!”名为季修的男人似乎有些感概。
“差不多。”
季修有些犹豫,“拙行,你此次回去是怎么打算的?真的要去参军吗?”
“嗯。”李拙行回答的很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伯父伯母......”季修不自觉地用手在后衣摆处扣了一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先看看吧?你们家药堂不是还等着你去接手吗?治病救人不也是为咱们国家出力吗?”说完他又眼含期待地看向李拙行,脚不自觉地向前伸出一步。
“药堂还有我大哥他们,这件事就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好去参加十一军了。”
之后他又反问了对方一句,“你呢?”
“我已经收到了国民政府委员会书记官的任职报告,这次回去就会去报道。”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方,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话有些羞耻,眼睛向下垂,手也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衣角,声音到后面也不自觉低了些,连之前伸出来的脚也缩了回去。
“好。”李拙行点点头,面上很平淡地笑着,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意外。
“那...那我先走了。”那人应该是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站起来就要离开。
李拙行也不拦他,点下头就将人给送了出去。
临出门之前,那个叫季修的又对着李拙行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不等李拙行反应过来就快速离开了。
李拙行笑笑,也不在意,投笔从戎,不过是气愤下的一时冲动,在意气退去之后,更多的人还是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而更少的人则是会勇往无前,这个也不过是那大部分人中的一个罢了,这次过来不过是想找个同伙,以求心安罢了。
关上门之后,他拉灭了桌上的台灯,然后就躺在床上睡下了,时间已晚,他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书,还是睡了吧。
屋内一片安静,窗外面圆月慢慢的被团团乌云给围了起来,大雨随着风刮了起来,之前还很平静的海面像是一床床棉被被人掀起来了一般,汹涌地击打着船舷。风越来越大,天空中雷鸣电闪,海浪也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将船给掀翻了一般。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醒了过来,惊呼声,嘶吼声,哭闹声此起彼伏,原本还在甲板上的船员也有不少跑走了,剩下的也都牢牢抓住了身边的东西,否则就会立马被风浪给刮出去。风又大了些,船上的桅杆被直接拦腰折断,重重地摔在了船上,下一秒十米高的海浪将整艘船淹没,等海浪过去,原本还艰难支撑着的船已经整个倾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