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我睡意正酣,脑中突然响起见欢的声音。心中有着紧之事挂着,闻声即醒。
醒是醒了,但因寐时甚短,所以浑身的骨头犹然疲软,我揉着惺忪的眼睛,在榻上赖了赖。
“千樰,子时了,该起了。”在见欢半拉半推下,我恍恍惚惚地颠出寝洞。
云端之上,夜晚清冷的风一霎吹散我尚存的睡意,我下意识拢了拢被吹开的衣襟。
瞧见我不经意的动作后,见欢立马关怀道:“冷吗?”
我眼睛半眯,哑然失笑,“见欢,我从不怕冷。”
见欢猛一拍头,“瞧我这脑袋,越发地记不住事了。”
我摇摇头,“关心则乱,秋夜里的风本就寒凉。若换做冬日,我断然不敢带你们在天上乱飞。我虽不怕冷,你们却经受不住寒气。”
见欢的衣角被风撩动得仿佛要脱身而去,稍稍发乌的嘴唇扯出一笑,“若你要带我去游山玩水,冷又算什么,即便雪叠成山,我也能受得住。”
我挖苦道:“你可真行,话莫说太早,只怕到时你便同以往一样,终日不敢出洞,直到开春儿。”
见欢轻轻地凑近我,“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我哈哈笑道:“听你的,我可要等着看你被吹成一只雪甲。”
短短数句话功夫后,便到达白日里发现白蚁精气息之地。
“见欢。”我往下面一座建有亭台楼阁的府邸指去,“今日我便是在这座宅子外嗅到白蚁精的气息。只是,当我发现此迹时,她已不在此处。”
见欢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去,挑眉道:“看来白蚁精这回是专挑上好的木头。”
见欢随口一言,却将我提醒,登时计上心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专挑有好木头的房子寻。”
月明千里,夜阑人静。
临穹县在黑暗的笼罩下陷入沉睡,仅剩零零星星几点亮光。
提灯埋案的读书人和击柝的更夫正似不知辛劳地与寒鸦星辰作伴,另有两道忽来忽去的黑影在一间间深宅大院里上蹿下跳,嗅寻蛛丝马迹。
某间不知是哪位富贵之人府邸的瓦顶上,我和见欢并肩而坐,双双将大袖挽至臂弯处,仰望萧疏冷月,皆默契地不发一辞。
半晌,一丝几不可闻的响动在我们身下阔院的某间屋子里响起。
我敛起辽缅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来了。”
此言刚出,对面屋顶上卒然闪出个皑白身影,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分明。
与此同时,原本淡薄似无的气息刹那浓烈,又被自对面吹来的风猛地扑在我脸上。
我若无其事地起身,见欢也欲动作,我当下在他肩头并指一点,他顿时一僵,再动弹不得,眼里流露出的焦急与责备被我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