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情绪越发的沉淀下来:“苏掌柜,听说那匪首你们抓起来了,可否让我一见?”

    李遥跳出来:“我们正不省得如何处置他,卫将军既然愿意接手,那便最好不过了。”

    卫苍面露疑惑:“这位是……”

    李遥一张嘴飞快:“我乃是苏掌柜的管事,想来卫将军有着军职,定是不能久离驻地,择日不如撞时,我们便去见那黄盛福。”

    苏云落方才亦有疑惑,卫苍既是将军,将无令不得擅离驻地,他……

    卫苍却笑道:“各位勿担忧,我虽是将领,但每年还是有几日探亲假的。”当然,山高皇帝远,他自然是使了一些障眼法的。但这些就不必说与苏云落他们听了。

    李遥只哦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他既想着远离朝廷中人,自然对卫苍有些冷淡。

    卫苍并不觉得奇怪,普天之下,对朝廷不满的人不在少数,他参军以来,不省得镇压了多少回。而且,他本来对官家,亦是有些不满的。若不是那官家纵容,他的姐姐又怎么会被人掳去,生死不明这么多年。尽管姐姐被人掳去是一种说法,但私底下,更多的人说的是,姐姐在太子与吴王摇摆不定,吃着碗里的想着锅中的,说不定并不是被人掳去,而是与哪个情郎私奔了呢?

    休要说旁人了,便是连自己卫家的那些姐姐妹妹,素日里看着和和气气,见面摆着亲切笑容的,私底下说得更难听。什么卫碧娥表面上看着端庄大方,实则上是个狐狸精,勾引了这个又想勾引那个。

    他年纪小,替姐姐据理力争了几回,反而被母亲训斥了。母亲亦是名门贵女,向来以端庄大方出名。一向以来对他们姐弟俩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当着家中其他长辈的面,母亲斥他不顾大局。他心中不服气,却被母亲罚进祠堂跪了好几个时辰。

    当时正值冬日,他双腿跪在冷冰冰的青砖上,看着面前那些祖宗的牌位,心中越发的觉得,卫家早已经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囚笼。他用礼仪、孝道、陈旧的教条,以及看不见的那些面子,将人牢牢地囚在这牢中。卫家儿女的命,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为了卫家的荣耀而生,卫家的荣耀而亡。

    他以前还不相信,但如今却明了。姐姐的贞洁并不是大局,太子与吴王照旧和和睦睦,才是卫家的大局。

    这个让人窒息的囚笼,他想逃。

    但他不过十岁的小孩,能逃得到哪里?

    初初,他是怀了一个梦想的。

    那便是努力念书,将来用他手中的那支笔,去笔诛那些他看不惯的人和事。

    这个想法,他只与好友顾闻白说了。

    顾闻白很支持他。

    甚至还偷偷地帮他,将他的文章拿给自己的父亲顾长鸣批阅。顾长鸣才高八斗,满腹经纶,阅书万卷,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便能作太子太傅。

    顾长鸣批阅起他的文章来,也十分的不留情面。

    但严师出高徒,他进步得极快。

    如此几年,顾长鸣给他的评价越来越高,他与顾闻白也越来越高兴。甚至顾闻白还鼓励他小试牛刀,写了一本话本子,拿到书坊去售卖,果然得了书坊掌柜的另眼相待。

    二人是这样打算的,将抨击时事隐晦地写在话本子里,而后引起百姓的共鸣。

    时下的文人,俱是这般操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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