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两城之间开了高铁。
A市到D城的动车,不过一个多小时。
舒似特意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戴了顶渔夫帽,也没化妆,把自己的形象尽量往朴实上靠。
她没让家里亲戚知道自己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唯一晓得的是她外婆。
舒似记得,三年前她把自己下海的事情告诉外婆时,外婆什么都没劝,只摸了摸她的头,用方言说:“你好好的就行。”
她抱住外婆,窝在外婆瘦得皮包骨的肩上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那是她这些年唯一的一次崩溃。
舒似上一次回D城还是两个多月前。
外婆夜里起来上厕所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硬生生自己捱到了天明,才给舒似她舅打了个电话说这件事儿。
那一跤把老太太摔进医院,断了两根肋骨,住了将近一个月。
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弱,后来出了院,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
舒似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外婆已经住院一个多星期了。
舅舅在电话里说:“你外婆起夜时候摔了,有时间的话回来看看吧,她不让我跟你说……”
等她风尘仆仆赶回D城,外婆躺在病床上,生得本来就瘦小的老人此时看起来更加羸弱。
外婆见了她,埋怨舅舅:“不是让你别告诉她吗,她上班忙……”
老人家就是觉得舒似两城之间来回跑太麻烦,怕她累。
所以这次回去,舒似没给外婆打电话。
D城的动车站在郊区,打车回去要半个多小时。
舒似下了出租车,在家附近的街上买了些当季比较贵的水果。
左拐右拐地走进那条熟悉的胡同里。
天气明明很炎热,可巷子里却是颇阴凉的。
舒似大老远就看到那老太太正慢悠悠地从家门槛儿里跨出来,手里拎了一张小小的正方形木凳。
那木凳的年龄,跟舒似年纪差不多大。
巷子的尽头处,连接着无尽的蓝天,陈旧老房前,老太太佝偻着腰把木凳放在门槛下面的地上,坐下眯着眼安静地晒太阳。
那画面就像一幅静止的画一样,古旧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