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过激的反应让安知洋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露出了着些许困惑,然后淡淡地垂下眼眸,平静地收回了递过去的动作,他探究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落到面色痛苦的陈宣身上,深邃的眼中闪着不明不灭的光。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陈宣才听到安知洋的声音在充满了不愉快回忆的病房内响起,他从指缝中看去,安知洋宛如一个贵公子般,十指交叉叠于腿前,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垂在凳子旁边,他清冷地开口,“你昏迷了一个晚上,如果饿了,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那般平静又带点叙旧的语气让陈宣在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衣角,内心的澎湃与激烈碰撞差点让他平复不了自己的情绪。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九年来活的跟地狱中受刑的恶鬼般,而对方居然还能如此坦然处之的说话?明明自己那么不想要记起,明明九年间自己已经想方设法的努力忘却,没有任何征兆的闯入别人本该平静的生活,席卷着九年前的痛苦回忆。

    然后在自己面前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他寒暄?

    安知洋,你到底凭什么?

    陷入沉睡时的梦魇折磨了他的每个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在他脑海不断环绕,抓心挠肝般,他强忍着要呕吐出来的冲动,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我没事。”

    好不容易从那冲击性的情绪中走了出来,陈宣这才开始正视自己现在的处境,插在手背上的吊针还剩下小半瓶,一时半会也无法从病床上走动,而墙壁上挂着的电子时钟显示了现在的时间。

    下午一点四十分。

    距离昨晚上从工作的后门溜出来,已经过了快12个小时,陈宣心神一动,连忙摸索着自己口袋,但空空如也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自己昏迷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遗落到哪里了吗?

    “你在找这个?”

    陈宣抬起头,安知洋慢条斯理地回望着他,而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正是陈宣用了很久而有些老旧的手机。

    他伸出手,意图很明显,让安知洋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但安知洋单手斜撑着脑袋,那薄薄的镜片遮掩住了他眼中的冷光,他微微开口,“在你昏迷期间,有个叫邢宇的,给你打了27个电话。”

    很平铺直叙的阐述,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陈宣沉默了一会,自认为没有必要跟安知洋说些不相关的话题,只是直视着那个他至今看不明白的男子,将手掌摊的更前面了些,安知洋挑了挑眉,将手机递了过来。

    刚拿到手机,陈宣就迫不及待地解了锁,微信一点开就响了好久的接收消息提示音,除去同事、店长的询问,更多的便是邢宇的消息轰炸。

    他顺着电话回拨了过去,忙音没响多久,那边就很快的接了电话,“宣宣,你在哪?怎么一晚上没回家?”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很温柔,如同在春风中缓缓飘荡的轻羽,落在指尖挑动心弦,一下子就让陈宣紧张的心陷入了安逸,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我现在在医院,吊完点滴我就回去了,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怎么去医院了?”那人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担忧,“宣宣,你是不是…”话音刚落,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妥,又再度止住了言语。

    陈宣自然心里明白邢宇指的是什么,毕竟自己这些年来都是邢宇在照顾着,他抿了抿唇,半是安抚地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最近没休息好,有些难受。”

    “你在哪家医院,我过会请个假去接你。”

    “你先好好上班吧,我下午还要去跟店长赔个不是呢。”

    陈宣的声音很轻,但是让人很舒服,不矫情,也不做作,反而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与善意,他白皙削瘦的脸颊上还带着因换季的敏感而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嘴唇依然是水润的,仿佛诱人而甜美的水果,每次他说话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抿唇,自带一股羞怯之意。

    等到他挂上电话,陈宣依然没有主动跟安知洋搭话,只是抬着头,有些无神地盯着那悬挂在铁架上的吊瓶,看着那透明的液体顺着导管一点一点的流进他的体内。

    时间很漫长,尤其此刻在一个密闭空间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独处,陈宣内心很是别扭,他抗拒着跟安知洋再度交集,但性格使然,他说不出任何赶走人的狠话。

    “邢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