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光给整个院子渡上了一层金黄。景色虽暖,院中的温度,却越来越凉。
姜尘正沉思着,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回头,薛弘已经回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把他往屋子里拽,用一种十分神秘的语气,对姜尘道,“我们快走,大事不妙。”
姜尘嘴角勾勾,果然,薛弘不负所望的打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他双手插在胸前,问,“什么事,能把你吓成这样?”
薛弘左右看看,压在姜尘耳边小声道,“我去街上买包子,跟那小贩说住在旁边李宅,他脸都绿了,说,这宅子闹鬼,好久没有见到生人来往了,他们苍岭镇的人都避着走,只有我们这种不要命的外乡人,才敢往近前去。”
“怎么个闹鬼法?”
薛弘道,“每到月圆之夜,就有男子呜咽的抽泣声传来,而且院中会有拍门声,就像有人在里面拍门求救,想要逃出来一般……苍岭镇的人听了,都躲得远远地。”
姜尘眉头一挑,“这李宅,可有出过什么变故?闹过人命案吗”
薛弘道,“死人好像没有,但是李家当家的两兄弟接连失踪,一个在三年前,一个在大半年前,两个人尸体都没找到,官府也介入调查许久都没有任何结果。”
薛弘出去没多久,将离李家往事知道了个七八分。这李家当年在苍岭镇算是个望族,李家这场兄弟失踪案也闹得轰轰烈烈,可谓苍岭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家祖上是经商的,在最鼎盛的时期,算得上是苍岭镇首屈一指的富豪,镇上的米铺,半数都是李家产业。
上一代李家家主,有两个儿子。老大李四海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时偷鸡摸狗,大了吃喝嫖赌,总之好习惯半点没挨着,闯祸作恶败家倒很有一套,是个人人提起人人头疼的角色。苍岭镇的人很是为他老李担心,再丰厚的家底,也不够他李四海造的。
所幸,李家老二李升平是标准的好青年。从小读书勤恳,长大勤俭持家,完全继承了他爹聪慧的生意头脑,年纪小小就帮店里看货管账,很是个让人省心的。人人都说,当时老李家的人天天烧香拜佛,感谢佛祖让他又得了个儿子,使李家后继有人,不至于让大儿子败光祖宗家业。
后来李老爷病逝,家中大小事务,皆是交由当年年仅十五的李升平在打理。他虽然年纪小,做事情井井有条,家中生意在他手下越做越兴隆。
李升平不仅聪明能干,人还心善,对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多有帮扶。李四海欠的赌债,酒债,有上门讨得,李升平没有不帮着还的;邻里邻居的有个需要帮忙的,他李家若能出一份力,绝不推脱;苍岭镇闹个旱涝灾害,需要民间出钱出力的,李升平也总是带着李家冲在第一个。
以是,他小小年纪,就得了个李大善人的称号,苍岭镇的百姓谁人提起李升平,都是赞不绝口。
可惜,或许是上天给了李升平太多的偏爱,二十四岁的头上,他去自家港口视察,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李家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只剩下了年迈卧床的李母,大着肚子的李升平媳妇,和那个一天到晚闯祸不干正事儿的大哥。
家中诸事繁杂,老幼妇孺也靠不上,只能让李四海试着打理。
说来也奇了,这李四海本是个不务正业的浪子,但是家中这一大堆烂摊子落在他头上,他竟然也收了性子沉下心来将这一大家的营生经营了起来,虽然不说像李升平那样蒸蒸日上,但也没有走下坡路,勉强算是支撑下来。
而且李四海维持了李升平生前立下的许多传统,比如冬季开仓放凉,夏季阴雨季给乞丐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对于李升平留下的孤儿寡母,也是照顾有加,在苍溪镇西边给两人置办了座小宅字,从没有少吃少穿。
身边街坊邻里受了他诸多照拂,吃人嘴短,很快,李四海的名声从人人喊打喊骂,变成了有口皆碑。
然,好景不长,大半年前,李四海也失踪了。
从那天起,李家生意无人经营,便迅速的破败了下去,也传出了月圆之夜有男子呜咽哭泣并拍门的声音,下人们吓得不轻,走的走,散的散,偌大一个繁华的李宅,现在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家仆,和李四海大着肚子的媳妇。
姜尘抬头,看了眼月色,突然笑了。这真是,他不想管闲事都不行啊。
薛弘看着姜尘突然上扬的嘴角,心下一个寒颤,“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