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院子,摆在院子一角用草席卷着的尸体，小哑巴在石大力怀里不停的挣扎，满脸皆是泪痕,他张大着嘴似是在撕心裂肺的的咆哮,只可惜他嗓子哑的只能发出喑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石大力拦腰抱着小哑巴，“别过去，别看，会做噩梦……”
姜凌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脚步顿了顿,轻声走过去,在石大力肩上轻轻拍了拍,“他想去，便让他去看看吧。”
石大力一向后知后觉的脸上也带了两分不忍,压低了声音道,“将军,那尸体我方才见到了,实在是砸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怕小白他看了……”
姜凌很坚定，“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石大力依言放了手，小哑巴像离弦的弓箭一样瞬间便弹了出去，跪在草席前，手碰到那草席的一角,却又忽然顿住,僵了半晌，才手抖着小心翼翼的揭开那草席。
只看了一眼，小哑巴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那草席上又哭了起来。
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虽然没有声音,可这种无声的控诉，却比咆哮大哭看了更让人心疼。
姜凌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蹲下，一只手伸在半空，本想在他背上拍拍，终还是轻轻放下，他不太会处理这样悲伤的场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好受些。
许久，小哑巴抽搭的频率才慢慢缓下来，姜凌这才开口，“对不起……请你节哀。”
太久没说话，让姜凌的声音有些哑。小哑巴一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不肯松手，姜凌轻轻拍着他的肩，“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帮你将阿嬷妥善的葬了。”
姜凌带着宁三和石大力两人挑了个开阔的地方，替老嬷嬷修了一个墓。小哑巴一直在墓前跪着，姜凌便默默地站在他身后陪着。直到月色西斜，日头将升，宁三才提醒了句，“将军，我们原定的一早大军往邱门城去的，再不回去，该赶不上了军队开拔了。”
听到宁三的声音，小哑巴突然回头，拽住的了姜凌的衣角不肯松手。姜凌蹲下身平视他，“哥哥要去打仗了，你不能跟着。”
小哑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就是不肯松手。
姜凌叹了一声，这孩子也是可怜。
苏邈说得对，他就是个欠不得别人的性子。
无论如何，丘横山之中，他于他们几人有救命之恩，又阴差阳错的因着自己成了孤儿。如果不能将他妥善安顿一番，姜凌于心有愧。
他的手轻轻抚上苏邈给他的锦囊，忽而就有了主意。小哑巴于医术一道，似是有些天赋，若是能让平逐溪将小哑巴收做药王谷弟子，也算是个好归处。
“三儿，大力，你们先回军中，让武跃带着军队按原计划往邱门城去，我要再入一趟丘横山，我骑马脚程快，今晚再与你们汇合。”
宁三明白了姜凌的盘算，不禁有些担忧，“将军你这重伤初愈，若是接连赶路，身子吃不消。你要将他送去哪里，我替你去。”
姜凌摇头，药王谷收弟子的规矩颇多，宁三不一定能处理的妥帖，此事非要他亲自出面不可。
他不知道小哑巴会不会骑马，会不会怕，但眼下时间紧迫，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把小哑巴往马上一拎，往怀里一揣，便上了马。
夜光下，姜凌策马疾驰在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上。
小哑巴紧紧的贴着他，拽着他的衣角，或许这样快的速度他是有些怕的，但从头至尾小哑巴都不哭不闹，姜凌没多想。直到抱他下马时，才发现小哑巴的下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姜凌心不由得软了软。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已经为了他需要连夜赶路，很努力的不想拖他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