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邈尊者坐在主位，轻轻地摩挲着玉箫，似是出神。半晌，他回过神，问台下：
“你确定司颜就是碧落？”
“是。”裴翊颔首，“虽然清泉城的泉眼对她没有一丝影响，但徒弟确定，她就碧道友。师尊你知道的，徒儿在识魂一道上颇有建树，更何况她……她自己也承认了。”
“这就难办了。”淡邈尊者沉吟，眉宇间浮出淡淡的愁绪。
“师尊。”裴翊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眸中满是担忧，“若是有办法证实司道友体内是碧道友，你是不是要送司道友去仙尊台。”
仙尊台是历任仙尊居住处理事务的的所在地，是正道的象征，向来负责从重处置各路夺舍、魔道修士，以儆效尤。
“送她去那干什么？”淡邈尊者一听就明白裴翊在想什么，懒洋洋躺下，以手支颐，“有那时间不如去山下喝酒。”
“我听传闻说师尊不喜碧道友。”
淡邈尊者嗤笑，“传闻的就是真的吗？传闻还说是颜遇因爱生恨杀的碧落，你信吗？”
裴翊沉默了下，问：“那师尊刚才说的难办是……”
“哦。”淡邈尊者散漫地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没办法证实她就是碧落，哪怕她亲口承认，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黄泉剑拔出，颜遇那个老古板也是不会信的。他不信，就不会出关。他不出关，我多无聊。”
“所以哪怕师尊你贵为前任仙尊，也枉顾仙法隐瞒不报碧道友之事，就是因为无聊想逼颜遇尊者出关吗……”
裴翊一时无语凝噎。
“不仅仅是。”淡邈尊者叹了口气，若真只是贪图玩乐他当年也不会被青云仙尊选为仙尊候选人。
他道：“你也知道我当年之所以当上仙尊不是因为我比颜遇厉害，而是因为他在仙尊之位前选择了碧落和黄泉剑。我亲眼见证了他对碧落的执念，目睹碧落逝去那年他的悲痛。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他会在这伤心欲绝的高压之下误入歧途。到时候，以他的天资，修真界怕是万劫不复。”
这还是裴翊第一次聆听师尊诉说他的烦忧，当即领悟道：“所以师尊宁愿辞了仙尊之位也要来玄天宗，是为了防颜遇尊者堕入魔道？”
“不然呢？”淡邈尊者叹息，望了眼窗外的玄天峰景，感叹说，“你以为我喜欢在玄天宗当太上长老？这里除了山和云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去破云坊当扫地弟子，看音修们弹弹琴跳跳舞。”
饶是一向习惯师尊言论大胆的裴翊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师尊，这种话你想想就算了。”不必说出来，有损名节……
师尊法力高深，为人正派，任仙尊时两袖清风，唯一让正道诟病的就是他这嘴，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淡邈尊者却很淡然：“人活一世，如果不能说其想说之话，做其想做之事，那又有何意义？”
裴翊只得称是。
眼看天色渐晚，淡邈尊者挥手让裴翊下去找一客房休息。
就在这时，有一弟子上门来报：“太上长老，颜遇尊者他……修炼出关了。”
“什么？！”
淡邈尊者诧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