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偏僻的酒楼之中,许、蒋二人陪同路鼎盛共进午膳。
这里仅是一间二流的酒楼,虽然身处包厢之中,大厅内的声音依旧是清晰可闻。
厢门推开,一位中年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他将盘上的菜肴和酒水一并放于桌上,恭敬的道:“大人,这是您最爱的爆炒腰子,小人给您端来了。”
路鼎盛笑着点头,虽然这张枯瘦的脸庞所表露的笑容绝对与赏心悦目这几个字搭不上任何关系,但却偏生能够让人心生暖意。
“你父亲还好吧。”
中年人深深的低下头去,道:“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一直唠叨着,年纪大了,未能继续服侍您老,深以为憾。”
“唉,那么多年了。”路鼎盛望着窗外,他的目光散漫而无焦距,仿佛透过了大街之上的车水马龙,看到了已然逝去的往日。
屋内安静下来,谁也未曾想过在此时去打扰这位老人家的回忆和沉思。
良久,路鼎盛仿若大梦初醒,笑道:“人老了,就是这样,往往想起一些以往的事情。好了,你去忙吧。”
那个中年人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厢房,顺手将那扇薄薄的厢门掩住。
路鼎盛指着面前爆炒腰子,说道:“他的父亲是老夫年轻时服侍我的亲兵,烧得一手好菜。后来,年岁大了,干不动了,我就让他开了个小店,他儿子也继承了那副好手艺。我馋了的时候,就来这里吃一道最爱的爆炒腰子。”
他夹起一片批的薄薄的腰子,在口中呷了几口,慢慢地咽了下去,闭上眼睛,似乎回味无穷,片刻之后,道:“我也老了,以前爱吃那种厚厚的,可是如今却是越吃越薄了。”
“您老要吃的不是这爆炒腰子,而是那份昔日的回忆吧。”蒋孔明在一旁长叹不已。
许海风自然明白他此时的心境,他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世界。路鼎盛尚可睹物兴情,他却是茫无所从,若论心中感慨,只怕是更胜三分。
路鼎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阅历自然能够听出蒋孔明话中的那份唏嘘。只是,他又怎能体会到那份属于老人独有的感触呢?在这一刻,老人家的心中对于蒋孔明的来历深深地感到了好奇。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更加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少接触为好。
老人家再吃了片腰子,道:“四十年前,一十九路勤王大军汇集北疆,老夫正是其中一路的统帅。”
许海风举起面前酒杯,向他一举,仰头饮下,涓滴不剩。
路鼎盛哈哈一笑,道:“当年那一战,可谓凶险悲壮,虽然最后驱逐匈奴,但各路大军已是伤亡过半。迄今,尚留在世上苟延残喘的算上老夫,也唯有二人而已。”
“程玄风。”许海风缓缓地道。
“不错。”路鼎盛长嘘一声,道:“正是程大哥,你们既然知道他,想必也知道了昔日董家之变吧。”
“是。”许海风并未隐瞒,据实相告。
路鼎盛的眼中同样涌现出浓烈的不满:“先皇的那一手耍的极为漂亮,纵以董大哥之才,亦是毫无防备,就此身亡。或许,先皇唯一的失误,就是没有料到程大哥竟然突破极限,踏足宗师。”
蒋孔明不以为然地嘲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董锌睿既然功高震主,还不知道加以收敛。惨遭横祸,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路鼎盛眼中精芒一闪,这个道理他也是在多年之后方才悟通。是以,当他回返西方,立即韬光养晦,四十余年从未曾染指大统领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