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过发现他又一次把他的师兄弄丢了。

    他错了,错得离谱。

    柳过只知道他叫沈云,但他是从哪里来的,他缘何会回到上一世师兄的身体中,他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他的肉身在哪里……

    不知道,他统统不知道。

    沈云曾说他知道自己的肉身所在,为什么他不问一问?

    为什么?

    因为他不关心?

    因为他不在意?

    ……因为他不敢问。

    他怕问了,他就再也无法将一颗真心完完整整地捧到师兄面前。

    可是他错了。

    他以为他找到了一生的归宿,却在精心算计间把自己的归宿伤得遍体鳞伤、支离破碎。

    过往种种,一一回忆起来,仿佛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觉得他的人生亦如他的名。

    过。

    他生于勾栏之中,母亲倚栏卖笑,不慎把他生了下来,喂养到三岁便撒手人寰,只给他留下“柳过”这个名。

    师兄曾经把他抱在腿上,告诉他,过,就是过眼云烟的意思,柳呢,是折柳送别依依惜别的意思,所以“柳过”就是母亲告诉他不要难过,人世间事皆是过眼云烟,可以怀念,不要执念。

    可是后来,他自己翻开当年师兄教他字词时所用的《广雅》,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过,误也。”

    误也。

    明明那么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这种从不言说的温柔,这种沉默之下的良善,这种不苟言笑的宠溺。

    除了他,还会有谁?

    明明每次察觉到了,却偏偏要自欺欺人说一句“那不是他”。

    明明每次看到他动情都会心痒难耐,却偏偏要自欺欺人说一句“那是师兄的身体”。

    世人皆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兄,我错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