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有过害怕和不甘吗？有过对世界的不舍吗？有想到过她那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吗？
百里锦问的那句“为什么”，问的无疑是苏颜。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为了别人选择牺牲自己？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潇洒地去死？
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就那样扔下自己不管不顾……
然而如今苏颜早已不在，世上再也无人能够回答他的这些问题。
百里锦自虐般地强迫自己一遍遍地幻想着苏颜于此处身陨时的情景，每想一次，画面中的一些细节就变得越发清晰，到后来几乎发展到令人分不出真假的程度。
外面的轰响声越来越剧烈，而与那个声音一同传来的，是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波动。
这份力量并不像庄睿的那般锐利至极，也不像庄睿找来当靠上的仙人的那样充斥着霸道强横的气息。
这种力量神圣、庄严，却又带着绝对的强势，足以令人在感受到它的那一瞬间就忍不住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温巧燕本来想提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百里锦有人来了，但在感受到这份力量波动的瞬间，她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在那股力量的驱使下，她缓缓转过身，挺直的腰板一点点佝偻下去，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脸上的情绪波动全部褪去，变得空白一片。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身躯如同被人操控着一样做出与自己的意识相违背的动作，朝着来者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
平时遇到点事情就喜欢为她出谋划策的仙人残魂，这一次却意外地安静，他紧紧地蜷缩在温巧燕的识海深处，活像只藏在窝里的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
出生于修真界的温巧燕因为见识有限的缘故，自然不会知道这种强盛而威严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但曾经在仙界混得还算不错的仙人残魂，却在感知到这份力量的第一时间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是专属于神灵的气息。
修真之人寿命最多只有数万载，唯有修炼到极致才能飞升成仙，仙人的寿元虽以十万年为计，但也终究有个极限。
而神灵，则是凌驾于修士与仙人之上的另一个境界的强者，是真正寿与天齐，永生不死的存在。
仙与神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个体，两种之间的差距，有时甚至比仙人与凡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如今有神灵出现，而且一看就来者不善的模样，残魂自然不可能跳出来刷存在感，而是相当识时务地在第一时间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躲了起来。
神灵的力量气息覆盖了整间石室，百里锦自然也被囊括其中。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温巧燕那般下意识地臣服于那股力量之下。
他仿若未觉地呆立在原地，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石室中的祭台，安静得像一座石雕。
“锦，有人来了。”当外来者走到石室门口时，百里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百里月的话终于唤回了百里锦的意识，百里锦空洞的眼神微微泛起一丝波动，随即慢慢恢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