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只开了一半,外头又是灰蒙蒙的雨天,因此房间里光线晦暗,一切都像蒙着一层黑色的软纱,叫人分不清是自己睡眼昏聩,还是天色太过阴沉,或者二者皆是。

    义勇站在六折的屏风前,一道斜斜的影子慢慢越过屏风脚。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寝衣,发丝凌乱,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眼底也有着淡淡的血丝。

    阿绿看着他这幅模样,将食物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说:“先吃点什么吗?”

    义勇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可是,一直不吃东西的话会饿坏的吧。”阿绿认真地说。

    闻言,义勇的眼帘慢慢垂落,遮去了近半的眸光:“……只要闭上眼,我就会想到那座山里的事情。血的味道…太浓郁了,让我什么都吃不下。”

    阿绿也沉默了。

    血的味道……

    是参与选拔的人所流下的鲜血吧?其中,也许还有锖兔的……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窗台上,发出玉珠一般的轻响,愈显得屋内一片寂静了。

    阿绿有些犯难。

    如果一个人没有胃口,却要强迫对方吃饭的话,这无疑会给人带来困扰。从前阿静发高烧时,什么都吃不下,舌头也品尝不出味道来,要让阿静吃下东西,就是件很难的事。而且,贫穷的她们那时只有发霉的食物,这些东西难以下咽,让阿静更受折磨。

    阿绿皱眉,思考了一阵,说:“义勇先生,我给你讲故事吧!”

    “……什么?”义勇抬了头,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我出生的地方,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阿绿将语气放得温和了些。她一边说,一边顺手端起了饭碗和筷子,递给义勇,“一边听我讲故事的话,也许就能分分神,不再想着选拔的事情了。”

    义勇的目光有些迟疑。安静片刻后,他应下了:“……好。”

    阿绿微呼了一口气,娓娓说起了从前在花街的见闻。

    “我十岁的时候,家附近的店里有一个年轻的花魁。据说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比这条街上所有的女人都要美。许多男人听闻她的大名,纷纷赶来见她。不过,见她的代价也很大。要想和她一起喝杯茶,就得花很多钱。而且,因为她太过美貌,所以在喝茶时,她也绝不会摘下面纱,防止将男人迷得晕倒。”

    “然后呢?”义勇问。

    “许多客人慕名而来,与她喝了一杯茶后,都说自己花的钱值得,这个女人比天上的辉夜姬还要美。这个花魁就靠着陪客人喝茶和聊天赚了很多钱,名气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她的名字传到了一个大富人的耳中。富人很有权势,命令这个花魁一定要摘下面纱——”

    说到这里,阿绿微呼了一口气。因为口干,她停顿了一下。

    而对面的义勇则听得入神,无知无觉地用筷子拨着饭,已经吃了半碗了:“后来呢?”

    “虽然富人这样命令了,可花魁却怎么也不肯,一会儿说自己太过美貌,一会儿则说这是店里的规矩,后来又说她去了面纱便会遭逢不幸……富人不耐烦了,便叫人把花魁的面纱扒掉了。大家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个花魁奇丑无比,一点都不好看。”

    “怎么会这样?”义勇问。因为嘴里有米饭,他的声音稍微有些含糊,“是…在骗人吗?”

    “是的!”阿绿笑起来,“贪图美色的男人,碰上了专蒙傻子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