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过半,天幕沉沉,骤雨初至。
此时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车轿的踪影,偶尔经过的路人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然而,纵使无人问津,大街两旁的小贩们却全然没有闭门谢客,而是纷纷支起雨棚,点着油灯,按照官府的要求装点着帝都繁华的门面。
肖淮出了天外楼后,在货摊上买了一把深色的油纸伞,顺着砖石铺成的路面往太学的方向走去。身边,雨滴重重砸下,溅起细细密密的水花。
他低着头,细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幕幕——朱勤的横死、陆守桢的毒酒、抱琴的指证……一切看似那么的匪夷所思,却又推进地无比顺理成章。
这分明是一个局。
一个让崇德公朱振和临新公陆源反目成仇的局。
但这布局之人,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还有,若是从朱勤毒发的时间来推断……最有可能的人是……
思及此处,肖淮心头一颤,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张如圭如璧的俊逸面容。
可若事实当真如此,自己刚刚一时冲动,说与沈玉朝的话岂非害惨了他?
“不会……定是我猜错了。”少年喃喃说道,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雨幕重重,瓢泼而下。
肖淮撑着伞转过街口,心事重重地走进了一条狭长的街巷。
就在此时,一名带着雨笠的男人低着头,匆匆自他的身边走过。然而,就在两人交错而行的那一刻,男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剑,直直朝着他的后背袭来。
猝变之中,少年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意。他侧身一避,躲开了致命的攻击,可手臂之上却被利刃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剑伤。
男人见他避开,足尖一点,举剑抬手,势若白虹,隔着厚重的雨幕,直刺他的心口而去。
看着破空而至的剑影,肖淮不由瞳孔剧缩。他右肘微沉、手腕翻转,试图用伞柄挡住男人的剑锋,可只听得“噹”地一声,伞柄就被长剑从中间斩断,落在青石地上,荡出无数混浊的水花。
肖淮眉心紧蹙,疾步往后退去,想寻个逃离的空隙。可对方的身法却在他之上,矫然纵送间,剑光流转,俱是夺命的杀招,没有为他留下半分喘息的机会。
在寒芒四溢的剑光之中,肖淮飞快地腾挪闪避,黏腻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溢出,顺着雨水一起,落在石板街上深深浅浅的水洼之中。
不能在这样耗下去了。
肖淮面容一沉、仰面撤步,刚想往来时的方向逃去,就见对方凌空跃起、倾身而上,挥剑狠狠刺向自己的颈口。
生死攸关之际,一把银镖蓦地破空而至,与长剑狠狠磕在一起,生生将剑锋撞得偏离了几寸。
“曹大哥!”肖淮趁机疾步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半空落下的身影,脱口唤道。
曹翊目光凛冽,缓缓自肖淮颈间的血痕扫过,随即长刀出鞘,指向带着雨笠、蒙着面孔的男人:“想在吴樾坊杀人,需得问过我的意见。”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男人似是发出了一声冷笑,手腕轻抖,直袭而来。
光芒凛冽,交织如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