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卿远和连氏稍整仪容端坐,几个小的也停下手中动作,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呆好。
区云渺甫一进门,精致的相貌装扮,与从小区老夫人养成的、又经过上辈子洗礼的贵女气派,衬着日光,只这一亮相,就给人留下了不敢小觑的印象。
她在堂中笔直而立,目光沉静,对主位上二人行了个标准的大礼:“云渺请老爷安,见过夫人。”
“好好好!快起来,很不必如此。”区卿远摩挲着蓄着短须的下巴,忍不住高兴欣慰。
虽昨晚才单独见过,今天再看这个女儿又更觉出色几分,他不厌其烦地关心道:“病可好了?住得可还习惯?怎地如此称呼,该叫父亲、母亲才是。”
说到后一个问题,区卿远脸露怒色,但连最小的区淑沅都能看出来那是装的。
“都好了,也都习惯。”区云渺又答了一次,难得没感到不耐烦。
“老爷莫急,只是个称呼而已。”连氏出口给区云渺帮腔。
在她心底,区云渺和区卿远越生疏她越高兴,要是一出现就腻腻歪歪的,她才要提防呢,而她也不稀罕那一声面子上的母亲。
“渺姐儿前头十年都未长在老爷跟前,想必如今只是近人情怯,过些日子便好了。”
区卿远心里也清楚,干咳了几声,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急迫。
明姨娘和三位庶出的少爷姑娘趁隙上前给连氏和区卿远问安,区卿远挥了挥手,明姨娘、刘姨娘在下首找了位子坐下,小一辈的站在各自生母跟前,剩下区云渺孤零零地一个。
她淡定得很,区卿远却心疼了,连忙道:“渺姐儿也坐。”
区云渺依言入座,又成了坐着的人中最打眼的那个,她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区卿远泯了口茶,肃了面容,开始一家之主的训话,“渺姐儿以后便要在这府里生活了,大家也都知道,她之前都养在老夫人跟前,儿时虽见过,想必记忆也不甚深刻,今儿个大家都在,正好认认人。渺姐儿刚到苏州,又是刚刚病愈,你们都不可怠慢了她!”
众人齐声称是,连氏先开口道:“我进门多年,一直忙着为老爷打理内宅,后又有了两个小泼猴儿,对渺姐儿未尽到教养之责,劳烦婆婆,这是我的不是。渺姐儿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提,我定然会代已故的云姐姐好好照料你。”
虽是场面话,也是好话。
区云渺起身回道:“多谢夫人挂念,祖母已在为我寻访教养嬷嬷,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了,旁的些事,只要夫人不嫌弃我烦人,少不得要经常叨扰夫人。”
连氏颔首,“如此便好。”教养大事上互不干涉,生活琐事还是由她做主,连氏很满意。
她又道:“两位姨娘也和渺姐儿说几句,再叫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亲香亲香。先头在京中,虽都在一个府里,渺姐儿代我与老爷在婆母跟前尽孝,本就不常见,老爷上任后又远隔千里,如今不知还认不认得。”
“妾身方才和渺姑娘同路,已是见过了,况妾原是先夫人跟前伺候的,蒙先夫人恩德,能伺候老爷还有了儿女,妾一日也不敢忘,心里头一直惦念着渺姑娘。”明姨娘柔声道,水波般的眼神在区卿远与区云渺身上反复流连。
这一番剖白显然触动了不少人的心绪,区卿远面露感动,连氏脸上的笑意淡去不少,看区云渺的眼神也不对味儿起来。
有了这两人捧场,明姨娘表情越发真挚,几欲落泪。
区云渺仍是专注地盯着茶杯里的绿叶沉沉浮浮,连眼皮也未抬。
“二妹妹想来是害羞了。”最大的区淑浈上前一步,相貌与做派具是将明姨娘学了个九分有余,小小年纪便温婉可人。